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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人北京卖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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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汶川还浸在浓浓消毒水的味道里,侯朝勇和段守生已经拖着废墟里挖出的货物,背负着全厂的希望,站在北京的骄阳下……

陌生的城市

川流不息的车辆,匆匆忙忙的人群,高耸入云的大厦……巨大而陌生的北京城横亘在面前,侯朝勇和段守生拖着从地震废墟挖出来的货物,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没有熟悉的人,没有谈好的铺面,甚至不知道今天晚上住在哪里。他们来之前,只是在想,这里是首都,这里很繁华,货拉来这里,一定好卖些。

事情的进展很不顺利。

“我们这里牛角梳不合适,你还是到别处问一下吧。”在王府井商场转了一天,听到最多的就是这样直接拒绝的话,他们已经麻木了。他们没提从汶川来,不想利用别人的同情把货推销出去。

见两人从王府井出来,就一直耷拉着脑袋叹气,想帮他们的导游姑娘杨娜心里也不好受。“城里不行,城郊呢?”杨娜兀自念叨着,突然想到了个好地方:“你们去昌平卖吧!那里有明十三陵、天下第一关……你们以前不就是销往旅游景点的吗?在昌平西关环岛北侧,有个旅游购物集散地,应该适合你们。”昌平不远啊,而且跟以前一样是卖给旅游的人,肯定行!两个人顿时兴奋起来,二话没说,买票去了昌平。

在昌平购物集散中心,负责人潘经理得知侯朝勇和段守生要租店铺卖牦牛梳,为难了:“牦牛梳和我们中心商户的产品在种类上有冲突,集散中心和商户签的合同中不允许……”虽然潘经理答应帮他们想办法,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从昌平回来之后,天还没晚。谁也没多说什么,接着跑商场。路不熟,两个人走了很多冤枉路,心里又急,脚上磨出了很多血泡,喉咙也嘶哑了。尽管临走前,厂子没有给他们下达指标,但是想到那些牛角梳、按摩梳和工艺品还一动没动地堆在旅馆,他们心里就慌得很。

希望在北京

侯朝勇和段守生是带着全厂工人的希望来的。

2008年5月12日之前,他们所在的西羌牛角梳工艺品厂正摩拳擦掌为7月到10月的利润回收做准备,这几个月是旅游旺季,产品将被运到九寨沟、黄龙一线出售,羌族特色的牛角工艺品很受欢迎。而头一年的年底到今年的4月,是销售淡季,他们刚刚把大量资金用来购买了原材料,为下一轮生产做准备。

那天下午2点28分的一场地动山摇,将所有的美好前景化为乌有:囤积的原材料和正准备上市的产品,都埋在了瞬间坍塌的砖墙下。主管生产的段守生跺脚长叹:“老天把两头都给我们掐住了。”

谁都不甘心所有的东西就这样没有了。工人们聚集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挖,竟然挖出来了价值百万元的产品。尽管只是牛角梳、老人乐、按摩梳之类的小东西,好歹也是可以卖钱的。

景点的销售线切断了,厂里临时开了个会,商量着让做销售的侯朝勇和负责生产的段守生做个搭档,带着资料和样品到北京去找市场。6月3日,沿着部队开出的道路,两人和10余名工人带着货物出发了,经理县、马尔康、雅安一线赶往都江堰,饿了吃赈灾发的方便面和饼干,渴了喝点矿泉水。最后辗转到成都,货物通过火车托运,发往北京。

他们一直穿着印有“I LOVE CHINA”(我爱中国)字样的白色T恤,鼓励自己。

转机

没有熟人,没有销路,这样耗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侯朝勇焦躁地翻着手边的《京华时报》,看到了上面的新闻热线。

也许,可以请助媒体帮帮忙。

《京华时报》之后,《北京青年报》、北京电视台等媒体也相继报道了“汶川民众进京寻找商机进行生产自救”的消息。侯朝勇和段守生没有想到影响会这么大,前两天,中央电视台也找到了他们。

“我们只是希望看到报道的人,能帮着找几个租金便宜、客流量大的柜台,或者有人愿意我们的产品。”侯朝勇说,“我们成本价卖,只求尽快把东西换成钱,重建厂子、给工人发工资。”

报道出来之后,普正德、超市发两家超市最先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免费提供摊位和花车。两个摊位的生意都不错,很多看了新闻的人,还专门坐车过来买。“他们的梳子品质挺好的,价格也公道,我自己家不缺梳子,买来送朋友也不错啊!”从朝阳区过来的白小姐一口气买了五把牦牛角梳子。“灾区人民都很不容易,尽咱们一点儿力量帮帮他们吧。”旁边的一位大爷挑了几个老人乐,打算分给老朋友们。

站柜台的小伙子是6月16日从汶川赶来北京的三个销售员之一,他对着每一位买东西的顾客都反复说着“谢谢”。

“现在销量还没稳定下来,有时候一天卖5、6千,有时候只能卖1000多块”,段守生说。“不过总算在北京站住脚了,我心里负担小了很多。”

有刚过来的同事守着摊位,空出来的段守生就穿梭在两个销售点之间管理销售状况、协调货品。抽空,还要继续寻找合适的店面,进行商谈。12~40元一把的牛角梳利润比在旅游区薄了很多,而工艺品多多少少有点“破相”,现在没有工具修补,不好卖出去。要想尽快回笼资金,还得再增加几个摊位或者店面。

新征程

正忙得如火如荼,侯朝勇却回了汶川。“家里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工人都巴巴地等着呢”,段守生说,他们习惯把厂子称作家。侯朝勇回村之后,补发了一部分工资,讲了销售现状和北京市场的前景。“还是走了一部分工人”,6月30号侯朝勇回到北京,“人要吃饭养家,我们能理解。”但是技术骨干们都没走,“他们在厂里很多年,对厂里有感情”。这让侯朝勇很安慰,这趟家总算没有白回。

他也带回了一个更好的消息。都江堰的兄弟厂家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几个技术骨干已经过去了,工厂没有复建以前,都可以在那里生产西羌牛角梳工艺品厂的产品。这样,北京销售的后继货源问题也解决了。

日子继续着,刚刚搬到一个老中医免费提供的临时住所,这几个汶川人的北京生活依旧忙碌而简单。早上六点起床,胡乱吃点就去赶车。中午太忙,就吃个大饼或者锅盔凑合。晚上,收市了,稍微清闲一点,五个人点几个素菜,坐下来吃点米饭。他们只敢偶尔奢侈一下,点个二十多块钱的东北乱炖过荤腥。三个销售员负责卖产品,侯朝勇和段守生则继续考察商家、联系销售点、谈判……

“已经有几个商家在谈具体事宜了,过几天,会有更多的销售点开张。”采访结束时,侯朝勇突然补了一句。在他上扬的声音里,有对未来的信心。

他们,已经踏上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