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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旭的诗
_马东旭
■现状
在乡下,笔尖是孤独的,它背叛
春天的河流,停止歌唱。我的骨头
落满尘埃,温度低于零下。五月丰登
我重新披挂上阵,配备上好的酒
把影子弯成镰刀,抢收大地上唐诗
一样的麦穗。老实的麦子,从不
与政治为敌,率先提出抗议:增产
并未增收。而我习惯沉默,用笔尖
提取字典里的磷,照亮回家的路
当一粒粒的麦子运回粮仓,细小的疼
像芒,穿过我的灵魂和肉体。半截稿纸
压不住颗粒饱满的泪水
■写下
他的声音低下来,在申家沟
成为隐喻的一部分,不能被
阳光照亮。他以狼毫蘸着泪水
写下三百年的疾苦,和幻想
写下一涌再涌的阵痛,趾骨上露出的
红与白。写下明月,瓦当,笃定的荷
写下一行行圣洁的光,支撑肉体
写下寒露,霜降,二十四节气中的冷
写下麦子扬花,抽穗,大地上的
五谷喂养生灵。写下“逆”,美好
或温暖。最后他拨开雾,写下
一枚橘子的内部的真,及蚂蚁
■关于爱情
申家沟,是体内的佛
或一根肋骨,支撑我的黑夜
在城市的霓虹灯下,声色犬马
所有的男人,低过红唇
没有人间的炊烟,与暖
河流在血管里走失
性药泛滥,他们开始萎缩,干涸
身上的枝叶大片掉落
我转过身,抖下细软的尘
回到水草一样的年华,在双手
合十的缝隙里,放牧故乡走远的爱情
■停止
离开申家沟,再也听不到掷地有声的
瓷。飞雪连天,我独自一隅,屈从于冬天
任身上开满冰花。灯红酒绿的都市里
与爱,和温暖无关,骨骼像申家沟越来越瘦
细小的寂寞爬上衣袖,我的笔尖沾满霜
写下的词:上阕与下阕之间隔着深夜的黑
落满尘烟。父亲送给我的银器,在异乡碎裂
笔尖停止歌唱。让我饮下祖传的毒,死去
昏倒,不省人事。不再相信春天,或传说
■麦子熟了
说到五月,体内的河流开始涌动
“芒种忙,乱打场”的句子,丢进了字典
镰刀生锈。我不再触摸往日的伤口
风过申家沟,黎明晃了一下,收割机醒来
缤纷的夏天打开金黄,我打开骨头里
所有的希望。对庄稼,像燕子的爱情
用汗水点缀苍空。麦粒在血液里
歌唱,是乡村人的美好。穰穰归仓
我不想轻易说出这些幸福,或尖锐的芒
■旧事
出走的父亲,与家乡隔着日影,千山万水
梦,如火如荼。或许花花绿绿的东西
铆住了他的骨头,或许他是一株水草
在城里寻不到温软的泥土,去了更遥远的地方
杳无音信。质地坚硬的母亲,失去棱角
像倒下的麦子开始朽腐,一点一点陷落
烛火,摇曳不熄。母亲点亮时间
缝补破损的日子。三炷檀香,燃烧寂寞
思念,日渐嶙峋。她的头上长满雪花,她的眼神
空洞如冰,她的肩上落满细密的尘埃
她习惯了流言蜚语和内心的寂然,在一棵树的
年轮里静坐,像枝孤寂的莲,泣泪成灰
春风过眼,繁华殆尽。胸中郁结的疾苦,开始蔓延
在母亲瘦弱的身子里,藏着遥远而冰冷的旅途
■3月26日,让
春暖花开时,我携带大量的诗稿,或毒药
北上山海关,让一片泪水冲锋陷阵
悲伤迎面袭来,局势难以控制:骨骼碎裂的声音
如芒,直刺身体里最柔弱的部分,流出大片
海水的咸。让山海关的风,吹落太阳,让一片黑
潜入骨髓。海子,孤独的神,我骨子里的光
如同银子。让我放下佩刀,与凉如秋水的尸骨
对坐,然后暗自离开,匍匐于生长麦田的大地之上
让雪白的麦花,沾满十指,让我以梦为马
躲在一个动词的背后擦去泪水,喝下大碗的酒
醉生梦死,一步抵达你的天堂
■站在悲伤的身旁
从农机上跌落,天空暗了下来。锁骨碎裂
溢出大片海水的咸。五十二岁的母亲,无法
哭出一个字,无法哭出一生的悲与哀
梨花一夜,漂白垂落的青丝。那些温软的
伤,在体内丰盛如水草,纠缠不清
她的容颜失去水分,两眸渐涸,一双粗硬的手
手上繁盛的茧花,似锦,绽出多年的苦
我的泪水像雪花坠落,深入骨骼的痛一寸寸生长
当掌心的温度回到春天,雪以流泪的形式
向身子靠近。母亲击壤而歌,与一株麦子对坐
指间上的暖,点亮寂寞多年的骨,以骨为灯
■写给姐姐
姐姐,你是母亲身上的叶子
还不能完全打开,就提前掉落
远遁他乡,成为孤独的瓷
寂寞来袭时,花天酒地属于别人
一小片忧伤属于自己,像母亲藏于
佛经之后,指尖上烟火流转
水土不服的你青春落第,被雨水纠缠
手指上二十八块骨节,找不到一粒细小的红
回到平原上的村庄,瘦若蒲草,无法
握住申家沟的水,和五谷中闪亮的镰刀
姐姐,我们的命是一粒露珠的轻,远离了大海
■回家
脚步像雨点,越来越急
娘一定在等我,在小小村庄的
小小灯盏下,寂寞
孤独坐满了整个房间。泪水全无
她常年驻扎在皱纹里
一小块肉疙瘩,露出瘦弱的
骨茬。枯干的手抓不住身上
流失的水分。血液里听不到
一点细微的声响
乘着月夜回家,悲伤在我的体内
停顿了一下,又晃了一下
■在洛阳的孤独
黑,是一只大鸟
遮住天光
我孤独一人坐下,洛水上涨
手掌上一片冷雾
女神在水里,打坐
像一棵梨木,躲开尘世
不谈论白驹
它舔着自己的伤口,多余的恨和钉子
风吹落雨水,洗着我的骨头
人类的骨头
在一滴水里,我看见粗糙的土地
东平原的酒,酒中的火及父亲的弯刀
洛神不语,万物在一瞬熄灭
■老女人
申家沟里,几棵秋天的草
散落着粮食和花籽
一个丑陋的女人,旧布衫
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
她在一滴夜的黑里
闭关多年:守寡、作茧
趴在土里捡拾喂养生灵的五谷
分辨每一粒光
尘土从手上一遍遍升起
在四周飘扬
她沉默、佝偻
单薄的身子,逐渐被夜色吞去
与水受难,在大地之上
■出站口
黄昏陷落,一个男子倒下
指间上的酒和水涌起
他抱紧身子,像轻微的疼
开始反胃,自谴,絮絮叨叨
眼睛里备好了泪水,找不到
发泄的春天。诗酒年华,他需要
一杯醒酒的茶,一个叙说的白衣女子
一个藏身的江山,或者一支笔
和写诗的碎纸片。而夜色汹涌
出站口安静下来,剩下一个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