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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陪你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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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是我大学毕业后结交的男朋友,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有着斯文的外表,有着优雅的谈吐,还有着相当不错的家庭背景,总之一句话,当时的我以为,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这辈子能遇到他,是我的福气。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与他同居后才慢慢知道:他的性格竟然是那么暴躁,若是心情不好,他动不动就在家里摔东西,起初我还上去拦,甚至同他理论,可当我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怒火向我喷来,我就不由自主地被吓得后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来越不重视我,终于有一次,当他又发脾气的时候,他竟然因为我的拦阻对我大打出手,把我的脸都打肿了,害得我好几天都不敢出门见人。

于是,我很无助地哭,还提出要跟他分手,他也主动承认了错误,并且写了保证书,跟我保证说以后决不会再动我一根手指头。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还是心软了,或者说,我内心并没有真的打算跟他分开。

可是我没有想到,阿森的保证根本就是废纸―张,他对待我更加肆无忌惮,暴力更是成了家常便饭。忍过几次之后,我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于是下定决我跟他分手。可是这次,阿森的态度变得异常强硬,他不屑地看着我说:分手?你想得真天真,告诉你吧,我是不可能被你走的,如果你真的想分手,那么后果是很严重的,你可要想好了!

见他竟然威胁我,我的火也一下子蹿起来,我反驳说:我就要分手,你想把我怎样?!他轻蔑地笑笑说:我不会把你怎样,但你还有家人啊,如果你真的跟我分手,我保证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说完他恶狠狠地看着我的眼睛,那一刻,我真的感到不寒而栗。

我相信阿森并不只是说说而已,通过后来对他的了解,我发现他表现上是个斯斯文文的人,而实际上就是个混混,跟他打交道的竟然有很多小流氓。我若是真的离开他,那么他是极有可能对我的家人下手的,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怕他,但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因为我置于危险的境地。于是我只能忍气吞声,自食由于盲目和轻信所造成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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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有想到,我还会遇到另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真的对我极好的男人,他叫小辉。又一次被阿森打了之后,我一个人跑到河边想要跳下去,是小辉拦住了我,我跟他讲述了我遭遇的种种,他听后很是同情我,而且还义愤填膺地告诉我:不能这样死了,不值。他还告诉我要如何保护自己。他把电话号码留给了我,并告诉致以后再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打给他。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给小辉打电话。他已经慢慢淡出了我的记忆,可是阿森的暴力并没有停止,他打我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那一次,由于加班回去晚了,他便又对我大打出手,我想起小辉跟我讲过。再遭受暴力时可以打电话报警,于是我真的打了110,可是警察来了之后只是简单地做了笔录,并没有把阿森怎么样。警察走后,阿森又开始威胁我,不得已,我只好逃离了阿森的家。

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我找不到一个栖身之所,这时我又想起了小辉,于是打电话向他求助。他很快赶来,并把我带回了他的家,他给我煮了―碗面,很怜惜地看着我吃下去,我再也忍不住,依在他怀里大哭。

许久他说:跟他分手吧,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如果你信我,那么我定会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看着他真诚的目光,我心动了,下定了决心要摆脱阿森的控制。于是当天深夜,小辉就陪着我一起去找阿森谈判。看到我带了一个男人回来,阿森简直快要气疯了,他很粗俗地骂我,说我竟然敢给他戴绿帽子,他定会让我和小辉不得好死。

他还拿起电话想要叫人来,我知道,如果他真的叫来了人,那么我和小辉是很难脱身的。那一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我在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我进入厨房拿起―把菜刀就冲向了阿森,对着他就砍了下去,可阿森的反抗也异常激烈,在身中几刀之后,他竟然渐渐地占了上风,眼看着我渐渐地没了力气,这时小辉冲了上来,重新夺回了刀,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对阿森下手了,我不知道他砍了阿森多少刀,但我看到阿森躺在地上,慢慢地不动了,那时我才一下子清醒。

看着阿森的尸体,小辉也吓得不知所措,这种状况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他颤抖着声音问我: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7我瘫坐在地上,想了好久才小声说:我们跑吧。小辉似乎也同意我的提议,于是我们相互搀扶着,逃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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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逃到了云南,我们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看着失魂落魄的小辉,我心里是很愧疚的,若不是因为我,他怎么可能沦落到亡命天涯的地步。但小辉并没有怪我,他说:我们能逃一天算一天吧,最起码在被抓到之前,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看着这个如此深情的男人,我不知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在我遇到危险的那一刻他会选择帮我杀死阿森。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因为从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就已经爱上你了,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我感动得一塌胡涂,于是我也对着他的眼睛说能遇见你,是我不幸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尽管我不确定我们会不会有未来,但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今生今世,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可是,逃亡的日子真的很艰辛,我们不敢贸然出去找工作,凡是要身份证的地方我们都不敢去,于是我去了一家小餐馆当洗碗工,小辉则暂时没敢出去找工作。我赚的钱很少,除了交房租几乎所剩无几。我们每天吃的东西也很简单,我平时就在餐馆里吃,而下班回去时我会把餐馆里客人吃剩下的饭菜给小辉打包回去,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我们相依为命,很绝望地臆想着那些不属于我们的幸福。

后来我把逃亡时带出来的几千块钱交给了小辉,让他买了一辆三轮车,出去给人家拉货,从中赚取小量的费用,可是没过多久,小辉居然在一个夜里被打劫了,劫匪还把他的车也给砸烂了。我们不敢报警,那一晚,我们谁也没睡,两个人抱头痛哭直到天明。

之后,小辉开始跟我要钱买酒,他喝醉时开始抱怨,说他之所以过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全是拜我所赐。若不是因为我,他是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我能说什么,他说得没错,是我害了他。可听到他的抱怨,我的心也变得冰凉,他不是说永远不会怪我的吗?他不是说会一直一直那么深爱我的吗?为什么短短的时日之后,竟然也开始抱怨呢?看来男人的所谓爱情,都不过是鬼话,真的信不得。

此后的日子,小辉不再出去找工作,他每天蜷缩在地下室里,等着我给他带食物回来,他的态度也由最初的手足无措变成了理所当然,在他内心来讲,他已经觉得是我亏欠他的,所以我本应该供养他的生活。可是,又有谁能明白我的无助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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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天傍晚,从餐馆下班回家时,我不小心被一辆车给撞伤了腿,饭菜也洒了―地,车主执意要陪我去医院,可我不敢去。所以我拒绝了,于是拿着他给的500元钱,拖着受伤的腿,几乎一路爬行着回了家。本来想从小辉这里得到一丝安慰,可我没有想到:当小辉看到我没有带食物回来,竟然对我大骂,他说:是不是想饿死我啊,是不是把我饿死你就舒服了!

我给他看我的腿伤,可他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冷漠,他说:你这个害人精,你少给我装可怜1然后他就饿着肚子气乎乎地睡下了。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伴随着腿部的剧烈疼痛,心也在一点点滴血。我甚至想:若是早知会有今天,我宁愿一直忍受阿森的暴力,最起码,那是一种衣食无忧的生活。可现在,我的境况还不如当初。

第二天,我的腿肿得很厉害,不能去上班了。餐馆老板等了几天见我也没有去,就打电话告诉我不用去了,说他已经找到人了。

车主赔给我的500元钱我都给了小辉,每天他给我的食物只有两包方便面,而他自己有时候会吃一顿快餐,眼看着我的腿伤迟迟不好,小辉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差,他每天都骂骂咧咧地重复说要我怎么办,难道真的一起喝西北风吗?

我本想提议让他出去找工作,可他的眼神让我开不了口,于是我只能咬紧牙关装作没听见。但我内心里真的感到绝望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撑多久,我想小辉的想法一定跟我一样吧。后来有一天我跟小辉说:你不要管我了,还是一个人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能逃一天就逃一天,自己寻找生路吧,而我不想走了,只想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看了我半晌,警觉地问:你是什么意思?我猛然抬起头说: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过下去了,你自己逃吧,我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让警察把我带回去。他有些愤怒:你是想把我支走,然后你再自首,到时候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头上,你就可以戴罪立功了是吧?告诉你:你别想得太美了,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必须耗在一起,谁也别想好过!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我想得如此不堪。是啊,在彼此的内心,我们的形象早就已经荡然无存,到现在,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大谈信任呢?于是我默默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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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辉就这样僵持着,他还是不肯出去找工作,可能此时他觉得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是安全的吧,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我当成一个危险分子,他觉得只有盯住我,他才有安全可言。可是我们的食物越来越少了,我也由原来的每天两包方便面减为每天一包,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有体会到饥饿的感觉。

小辉有时候会出去一小会儿,但很快就会回来,有时候他手里会拿一点面包和火腿之类的东西,但他只顾自己吃,从来不会问我饿不饿。我没有问过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但我知道他已经没有钱,那么不是偷的就是抢的吧,我想。

有时候我静静地看着他,觉得我和他都是那么可怜,竟然沦落得跟非洲饥民一般,但我们还不如他们,最起码,他们不是逃犯。

终于,我跟小辉说:我们不要逃了,自首吧,我真的累了。小辉一下子就暴跳如雷,仿佛抓住了我不轨的证据般撕扯我的头发,边扯边骂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真的想把我卖了是吧?他还用手狠狠打我的耳光。一瞬间,我想起了阿森,无数次,他就是这样对待我的,而此时的小辉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当初的半点怜惜,我有种错觉,觉得他就是当初的阿森。

我爬到墙角,摸到了一把钉钉子用的铁锤,然后我狠命地砸向小辉的头,一下两下,我不知道砸了有多少下,我只看到墙上和地上满是喷溅的鲜血,而小辉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

此时我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慌乱,我把铁锤扔到一边,爬着把小辉没来得及吃的一个面包捡到手里,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然后我又给小辉擦了擦脸上的血,帮他整理好了衣服。

之后我吃力地爬出地下室,在小区的门口向一个路人求助,我求他帮我打报警电话,我说我杀了人。那人吃惊地看看我,还是帮我打了电话,但他可能以为我是一个疯子。

我就静静地坐在地上等着警察的到来,此时我内心无比平静,不再有挣扎不再有恐惧,有的只是解脱后疲惫的。

我想过审视自己的灵魂,但我真的看不清自己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不好,我都接受。曾经我以为就算失去一切,还有小辉陪着我,但现在我才知道:从相遇的最初,就注定我和他都将走向一条不归路。

什么天长地久,什么不离不弃,都不过是小说里的情节罢了,事实上,当你亡命时,又会有谁能心甘情愿地陪你到天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