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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媛媛: 绝代风华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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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0月26日北京八宝山李媛媛的遗体告别会上,5000多名来自北京及全国各地的同学,同行、友好、还有数不清的热爱她的影迷手持白和花蓝、花圈自发地来为她送行......

这段日子,电视连续剧《宰相刘锣锅》中一段悲凉的歌词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就是老百姓……”自从我的挚友李媛媛去世以来,我对这两句歌词有了更进一步的切肤感受。

2002年10月26日北京八宝山李媛媛的遗体告别会上,5000多名来自北京及全国各地的同学,同行、友好、还有数不清的热爱她的影迷手持白和花蓝、花圈自发地来为她送行;一位68岁高龄的老妈妈在追悼会现场痛哭失声:“她这么年轻就死了,应该我替她去啊!”

作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家,李媛媛本身所具备的典雅、高贵的气质和端正、秀美的旷世之美是大众热爱她的原因之一;作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她的杰出的表演才华亦是大众热爱她的原因之一;还有一点,我想就是,在当今娱乐圈、影视圈普遍存在的浮躁、浮华、颓糜之风盛行的环境中,李媛媛日常生活、工作中的为人处世,犹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在恶劣的环境之中给人们吹来了一缕缕的清新之风,唤起了千千万万有良知的人们对心灵绿洲的向往,怀念和追求。

在和李媛媛相知、相识、相交十几年的悠长岁月里,我对这位挚友的从内到外的美,也是逐步发现的。

父母、亲友眼的“乖乖女”

李媛媛的父亲是前卫话剧团的导演,母亲则是搞宣传工作的一位干部,姐姐曾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从小沐浴在家庭浓郁的艺术氛围里。受此熏陶,16岁那年,她瞒着父母(父母鉴于中的遭遇,反对她从事艺术事业),偷偷报考了上海戏剧学院,这是“乖乖女”第一次“胆大妄为”的举动,没想到凭着她的天赋和毅力,真的考上了,成了全班年龄最小的一个。学校里她是非常勤奋的学生,刻苦、努力、天生丽质又有出名的才华,1981年她被留校当了表演系年龄最小的一位教师。在上戏的师生印象中,“小老师”总是面带微笑,认认真真地给学生上课,偶而也出去拍拍影视剧。

在拍戏期间,她在剧组给人留下的最深印象即是“乖乖女”的形象。谦虚,勤奋,好学,认真,不耻下问,不少老演员都疼她,喜爱她,夸她有潜质,日后必有大出息。事实真是如此,“乖乖女”厚积薄发,在张戈导演的慧眼识人、大胆提携下,李媛媛在电视连续剧《上海的早晨》中因扮演了娇弱、可爱的“三姨太”林宛芝,一举摘取第8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女配角奖,而广受全国瞩目。同年,她再次在电视连续剧《围城》中饰演钱钟书笔下令人生厌的苏文纨。这个女学究的角色经过“乖乖女”的演绎,居然变得很有人缘,观众不仅不讨厌这个女学究,相反由于李媛媛出色表演反而让大家很喜欢她。钱钟书先生不太肯轻易表扬别人,这位学界泰斗此时也十分赞赏李媛媛的演技。

至此,李媛媛在艺术之途进入了一个新的上升通道,1992年,她荣获了第二届全国电视十佳演员称号,同年调入了中国国家话剧院的前身中央实验话剧院。当时,她父亲不幸因病去世,“乖乖女”这时分到了位于亚运村那边的一套二房一厅的宿舍,生活真正安定了下来,她即把远在济南的妈妈接到北京,由此开始了母女相依为命的新生活。可惜不久李媛媛便被诊断出身患绝症。

她的妈妈获悉爱女得了癌症之后,悲痛情急之下也得了重病,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媛媛,对自己的严重疾病没掉过一滴泪,却为母亲的病而牵肠挂肚,大哭了一场。她担心母亲体弱经不起打击而出意外。她是一个表面嘻嘻哈哈,其实内心深处“心很重”的一个人,家中的亲人都了解她的脾性,反复向她保证,一定要采取一切措施来治疗她妈妈的疾病,反复安慰她,李媛媛的心情才慢慢调整好。

在病房里和病魔作斗争的日日夜夜里,她总是为护理她的亲人和保姆着想,稍微晚了就赶她们早点回去休息。她的同学、同事、朋友知道她患重病后纷纷表示:要来探望她,她大都婉言谢绝:“你们都那么忙,只要和我通通电话即行了,千万不要来!”在病房里,她交了不少病友,互相鼓励、互相安慰。她的乐观、坚强,密切配合医生的良好态度令护理她的医护人员都深受感动。

由于放疗和化疗的缘故,李媛媛的一头青丝慢慢往下掉。有一天洗头,她发现整个头发几乎全部脱落,只有那么几根飘着。

像她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失去一头乌发,是挺凄惨的。可是李媛媛坦然地接受了现实。她说:当我把这几根头发剃掉之后,我突然觉得像在演一出戏,我扮演一个尼姑,我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而且我发现自己的头型非常好看。我没有演过尼姑,就当是演一回尼姑吧。

当时李媛媛的真实心态是怎样的呢?在一次通话中她告诉我说:这个病确实跟生死有关,我害怕死,因为我觉得,生活在今天这个时代,我感到幸福,感到激昂,生活充满着诱惑。我觉得我太不愿意离开今天这个时代,而且我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儿子。他那么需要我,他现在其实还不懂妈妈的意义,我要等他长大以后叫我妈妈,我要领着他去玩,去看这个美好的世界,所以我太热爱生活了,所以我要活着。我有一个强烈的信念,我一定要活着,哪怕吃苦,我要活着。

李媛媛最后的三个月里,夫妻相依相随

李媛媛是个事业型的女性,是个视艺术为自己生命的人。自和丈夫杨诚结婚以后,由于杨诚也是一个事业型的人,因此他们的婚姻生活长年累月处于“聚少离多”的状态。两人均已人到中年,各自的事业都逐渐进入佳境,平时由于我们彼此都很忙,天各一方,所以常常靠电话保持联系。有一次她亲口告诉我:“对我来说,和丈夫在一起,就是家了。”有一年拍《香港的故事》,剧组一会儿在深圳,一会儿到香港拍摄,不是杨诚飞到剧组小住几天就是她去杨诚所在的城市小住几天。事业和爱情的矛盾是客观存在的,在这一点上,李媛媛以极大的理性来克制自己、委屈自己。有时候最恩爱的夫妻难免也会磕磕碰碰,同样李媛媛和杨诚也会爆发“家庭战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双方对对方的理解和了解的深入,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反而逐渐变得越来越深厚了。李媛媛患病住医院后,杨诚把一切可能想到的妥当安排好以后又匆匆忙忙外出去干他那一摊庞大的业务了。

即使是出差在国外,每天至少一次的长途通话是必不可少的,这成了杨诚每天必做的“功课”。平心静气地说,李媛媛身为重病人,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天天陪伴自己呢?但她知道这对丈夫来说是非常“残酷”的事,她知道丈夫的心思,以极其体谅的口吻对丈夫说:“你去忙你的吧,不要老惦记我。”她知道即使丈夫在身边,也不可能把他的心完全栓在自己身上,因为作为香港一家公司的老总,杨诚身上肩负的担子也是够重的。

作为丈夫,杨诚对自己相当一段时间不能常常陪伴身患重病的妻子深感内疚,在妻子患病到去世的最后三个月里,杨诚抛开了一切,100多天时间里,天天和妻子在一起,这是这对夫妻自结婚以来天天相依相随时间最长的一次,这既让他们彼此感到欣慰,又让彼此感到心痛,老天爷怎么会在人间想出这一个恶作剧来伤害这对夫妻呢?!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李媛媛和杨诚呢?!

儿子是李媛媛生命的延续

说到李媛媛和杨诚的爱子小杨相,小家伙2002年9月28日才刚刚过了2岁的生日,李媛媛临走时最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这个聪明伶俐,天真活泼的小宝贝了。中年得子的李媛媛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宝贝儿子曾说过一句由衷表示歉意的话:“儿子,在这一点上,我(妈妈)得很自私。”因为,如果早几年的话,李媛媛稍微从事业中分一点点“心”的话,这个小宝贝恐怕就早早出世了。即使李媛媛后来生病,如果发现得早,那么也就可能不会是今天的结果。事业心特别重的李媛媛这几年马不停蹄地为观众奉献了话剧显《伐子都》、电影《天生胆小》、电视连续剧《香港的故事》和《世纪人生》等等,为广大热爱她的观众奉献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端庄、高贵的中国妇女的形象。直到2000年,她才暂时放下了快节奏的脚步,如愿地怀上了小宝宝,真正体验了做母亲的感受,真正享受了当妈妈的幸福!

令人不堪回首的,也是令所有爱她的人包括曾经为她治疗、诊断疾病的医生在内的所有人扼腕痛苦的是,李媛媛当时怀孕期间,并不是没有一点生病的征兆。据她姐姐茵茵告诉我,当时她出现了不规则的流血,家人,丈夫陪伴她到北京、上海、香港等三城市的大医院妇产科去检查,遗憾的是,所有的人包括医生、专家在内都把她的这种症状看作是高龄产妇的症状,作了一般情况的检查和治疗,自己家人,甚至医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只顾了享受幸福,却把身上那些很折腾人的不适,都忽略了。

以至于延续到后来,一直到了小宝贝生下后,在一次妇产科的常规检查中,才查出了这可怕而又可恶的癌症的。看着儿子那张稚嫩的小脸,李媛媛在日记上写下了这段话:“这是妈妈最后一次喂你奶了,因为要去手术嘛。妈妈也很害怕,妈妈对不起你。”

李媛媛说:如果早发现这个癌症的话,我的儿子就没有了,面临抉择太痛苦了,是要孩子还是要自己,我都不敢想像这个问题。这个尖锐的问题在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程中忽略了,所以我由此想到人生有的时候不要光想到你失掉什么。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你失掉了什么,同时又得到了。

现在我这样想,包括李媛媛的亲人在内都绝无一点点指责医生,责怪医生的意思。要李媛媛自己去选择是保存自己还是保存孩子,这个两难的选择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让人撕心裂肺了。大人抢救存活,小孩健康成长,当然这是最理想的;如果两者选其一,我想依李媛媛的为人,依我对李媛媛的了解,品性,她是会为儿子甘愿作出一个母亲最大的牺牲的,如今事实在某种程度上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李媛媛生前一直说: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而对她的儿子来,普天之下的母亲之深沉、博大,也许不过如此了吧!愿媛媛在天堂安息、放心。你的割舍不下的爱,你的儿子,我们大家都会像爱你一样去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