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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越初照人(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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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是越剧音乐的灵魂之一。与演员的声腔艺术血肉相连。一把好胡琴不仅细腻熨贴、严丝密缝地衔接唱腔,更能烘托气氛,渲染情感,形成烘云托月的效果。徐延安担任上海越剧院红楼团的主胡已20多年。从9岁开始迷上胡琴,他这一辈子与琴结缘,与戏为伴。演员用声与形唱戏,他用弓与弦唱戏,整出戏都是他的舞台。一张弓、两根弦寄托了他所有的情感,喜怒哀乐都在里面。

一弓两弦千般情

徐延安在诸暨农村长大。父亲和哥哥都有点文艺细胞,能摆弄几下胡琴和唢呐,村里的红白喜事少不了叫他们参与,哥哥还演过几天戏。受此影响,9岁左右,徐延安就对胡琴产生了浓厚兴趣:“哥哥是我的启蒙教师,我问胡琴怎么拉?他有点不耐烦地说,很简单的,里面一根弦是‘哆来咪发’,外面一根弦是‘唆拉西哆’。他也是这样听我父亲拉,听着看着就会了。”家里只有一把胡琴,对于一个贫穷的农家来说,所有日常保养都要就地取材:弦断了,用母亲纳鞋底的苎麻线来代替,细线作里弦,粗的当外弦;买不起松香,自己到山上找松树,加热松脂熔化,收在空火柴盒。甚至还试着自己做二胡,蒙二胡用的蛇皮,也是自己上山打蛇剥皮……一把琴除了一根弓必须得买,其他的都是自己做,“这样做的二胡也能拉,声音也是有的。它既不是京胡也不是越胡,比较简单,也就是在村子里自己拉拉。”家里孩子多,徐延安下面还有三个妹妹,每天上完课回去拉琴,常被母亲责骂。“‘怎么不去带妹妹?’还有种田、砍柴、养猪、养鸡啊,农村里农活儿很多,我妈妈恨不得把琴扔出去。”徐延安说。

当年哥哥短短一句话,是徐延安考入“京训班”之前所受过的全部音乐教育。后来的变调、移位,都是凭着天生的好乐感自己摸索出来的。家里没有电视和收音机,徐延安格外留意有线广播里的样板戏,默默记下,用弓弦捕捉那些旋律。识谱也是无师自通,当年徐延安是根据听熟的音乐对照简谱,听音符的时值推测每个符号的含义,看得多了也就有了心得:“猜到音符后面有几道横线的音符要唱得长,下面有一根横线的就要唱得短。”就这样凭着兴趣和悟性自己摸索,不想日后他竟摸索出了一点名堂。1971年,浙江省很多地方招“京训班”,诸暨县城招了二十多个人,徐延安一下子就考进了,这时他初中还没毕业。痴迷二胡让徐延安当年没少挨母亲的骂,“母亲说,‘你还靠这个吃饭啊?’没想到后来考进‘京训班’,户口也迁出农村了,那个时候农村户口能转成城镇户口是不得了的事,不亚于现在的出国。我的父亲特别荣耀,半个乡的人都知道他的儿子出去了。母亲的小姐妹们都当笑话在说:‘孩子真的靠这个吃饭了!’”

进了“京训班”,徐延安开始比较系统地学习乐理知识和专业技法。“那时候学音乐不像现在条件那么好,没有专门的练习曲,也没有什么一级两级的说法。教材就是样板戏,几出样板戏我从头到尾都能背下来。挑选样板戏中比较难的片段反复操练,其难度不亚于练习曲。虽然是样板戏,但它的音乐艺术水准是不能否定的。和现在这些科班出身的相比,我们好比是土八路,打游击出来的。打过游击的,什么仗都能打。”

四年“京训班”毕业后,他进入诸暨“文宣队”实习,拉京二胡。不久“”结束,诸暨的越剧逐渐走上正轨,“文宣队”变身成为越剧团。原来拉京胡的老师改拉越剧主胡,但很快又改为打鼓,徐延安则晋升为主胡。“”后团里的第一批演员虽然有男有女,但艺术上青黄不接、演员阵容混杂。不久,诸暨越剧团招女子越剧培训班,钱惠丽也是那一批进来的,徐延安被抽调担任唱腔教师和音乐教师。这个培训班有速成的意味,半年后学员就开始充实到诸暨越剧团四处演出。1983年他们在上海的演出轰动一时,很多报纸和电台、电视台都进行报道,说“小诸暨震动了大上海”。回诸暨后,徐延安又被抽调到诸暨戏校负责招生、培训工作,整理资料、准备唱腔教材、采购乐器,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农村里把孩子送过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但不是每个人都出得来,觉得担子很重。还是拉琴最自在,什么都不用想。”两年后,徐延安回到了剧团,因为诸暨越剧团缺少作曲,1985年又把他送到上海音乐学院,跟随何占豪学习作曲。此时正值上海越剧院新成立的“红楼团”广纳贤才,已经成为徐延安妻子的钱惠丽投奔上海,1987年,徐延安调入上海红楼越剧团。

调入上越时,“红楼团”的主胡是著名的越胡演奏家李子川。这位“红楼团”的元老,不仅技艺高超,长期为徐玉兰、王文娟操琴,更对徐、王流派唱腔的发展作出了贡献,是“红楼团”的音乐灵魂人物。进团头一年,徐延安跟在李子川身边拉二胡,耳濡目染,感受体悟着前辈的伴奏风格。“到了这个时候不需要手把手教了,只要听他怎么拉,看他怎么拉,空的时候听他的录音,有时李老师也会指点一二。每个人拉琴的风格不一样,‘红楼团’的风格基本就是李子川老师开创的。我自己风格的形成,就在这一年。”一年后,李子川退休,徐延安随即接棒成为新一代主胡,一直到今天。在他看来,前辈开创的“红楼”风格,是必须坚持的。“上海的伴奏音乐比较朴实,看似简单,含义很深。浙江的音乐有时会加一些花哨的东西。包括两地使用的胡琴都不一样,过去浙江的琴比较小,声音比较尖,飘;上海的胡琴琴筒比较大,声音比较沉,要求有亮度和厚度。弓法上也有不同的讲究。加盟‘红楼团’之后有个适应、学习的过程。一是要用心学,二是自己要有鉴别的能力。这也不是在比优劣,就像你喜欢吃川菜,我喜欢吃粤菜,各有特色而已。”

主胡、鼓、板决定了乐队的质量,但协作精神也很重要。“主胡的任务很重,要与主板配合好,用琴把整个乐队往好的方向带,把大家凝聚在一起。我们成立乐队中心,班子的水平也在一步一步提高。不管是到香港,或去国外演出,常有人为乐队鼓掌喝彩。”一流的剧团必须相应有一流的乐队。现在徐延安已经是红楼团乐队的带头人,很多青年演奏员都是他招来的。多年负责乐队的招聘工作,徐延安对乐队人才的质量有很深的感触。上海在人才方面本来很有优势,但是最优秀的人才却很难聚拢到越剧院来。“比如音乐学院很好的人才过来,呆不了两年很快就走了。待遇低,工作辛苦,留不住。但是我们上海越剧院的风格还是要保持下去。顾振遐老师说过一句话,你们要对得起上海越剧院这块牌子。李子川老师他们琴拉得这么好,我们要继承下去,至少不能给他丢脸啊。”

徐延安说,自己对胡琴很“专一”:“我是从小喜欢的,退休了也离不开。你想想,如果你是喜欢拉琴的,有那么好的演员跟着我的琴唱戏,有这么好的乐队和着你,我们搞出来的作品老百姓那么喜欢,多开心啊。所以我从来不觉得工作是辛苦,我把它当成是一种享受。我当团长的时候跟大家说,既然从事了这个工作,就要喜欢这个,不要把它当成累赘,当成糊口的东西。认真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