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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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慵懒，让人也跟着慵懒起来，但路上的行人仍然个个行色匆匆，急急忙忙地奔向各自既定的目的地。她逆着人流，缓步穿过大街小巷，手里攥着一只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风筝，像个笑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顶着太阳出来放风筝。只记得每晚都做着同样一个梦：一个女孩握一根细线飞奔过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不知是她牵着风筝，还是风筝牵着她，她们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风儿呼啦啦地吹起她额前的刘海，漆黑的瞳仁里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灿若星辰。梦醒了，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她从阁楼上取下了静躺多年的风筝。

偶尔也有两三个路人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因她与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她没有在意，只是想起朋友们的脸越来越像这些大人，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神怎么也看不真切。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她约好友一同去放风筝时，对方只回了淡淡的一句“幼稚”。“幼稚么？”她喃喃道，继续向前走去。

春日的阳光并不毒辣，但还是在她鼻梁上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顾不得伸手抹一把汗，只是一味地寻找。也许是找得太久以至于忘了到底要找些什么。但她并不沮丧，只要抓住她的风筝，她总能想起来的。

她记不清上一次放风筝是在什么时候，只是觉得那时的天气似乎没有现在这么炎热，天空还要再蓝上几分，而且它蓝得不单调。从油菜花露出零星的金黄到油菜田里涌起一片金色的巨浪，天空中总飘满了五花八门的风筝：有形如蝴蝶的，也有状如老鹰的；有布制的，也有纸糊的；有明艳似红梅的，也有晦暗如阴霾的……满天的风筝看得人眼花缭乱。可如今的天空却总略带点阴郁的灰色，像是一朵浓得化不开的愁云。曾经略一抬头便可望见的蔚蓝，如今却被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一点点吞噬。唯有平躺在地上才能窥见一角四方的天空。不对不对，她兀自摇摇头，天空应当是无边无际的，那一块被切割得棱角分明的灰色怎能算天空呢？她这样想着，又继续向前走。

她看见一位环保工人很尽职地一把将那株错开在花坛中的油菜连根拔起，攥着细线的手不觉紧了紧。她的心像是被绣花针扎了一下，痛得无声无息。她曾亲眼目睹了几万甚至几千万株油菜被乱石与沙砾活埋，隔绝了阳光与空气，痛苦地在黑暗中死去。她仿佛还听得到油菜花们虚弱的以及试图再次拥抱阳光的急促喘息。她忽然忆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她所苦苦寻觅的是一片足够让风筝飞翔的天空和一片可以纵情狂奔的油菜花田。可包围着她的都是冰冷的钢筋水泥，她要去何处寻觅她的梦呢？她有些迷茫，但双腿却依旧固执地向前走去。

阳光下，一个女孩逆着人流，缓步穿过大街小巷，手里牵着只风筝，像个笑话。

简 评

年轻的心总是敏感多情的，年轻的眼睛也总是善于捕捉生活中那些不易被人发现的美好或阴暗的。本文的作者在经历成长的疼痛之时，也用灵动的双眼发现了世人的急功近利，发现了人们对自然的破坏，发现了童真的逐渐消失……相信这洞穿一切的双眼也能带领小作者走过青春特有的“低潮”，破茧成蝶。

（高 涵 荐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