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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一路逃亡,一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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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决定逃婚的那一刻起,她的一生,便注定如一叶根的浮萍,在国破家亡的乱世里,左奔右突。

上苍赋予了她尽的才情,却又让她的生命如绽放的烟花,在瞬间的璀璨过后,留下尽的黑暗与苍凉。

也许,一切的一切,是她轮回中该有的劫,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一如,扑火是飞蛾的宿命。

她是个不幸的女子,一生的命运只与两件事痴缠,爱,与逃亡

19岁,她奈逃婚,离开东北老家,被骗,与人同居,即将临盆,男人却不见了踪影。衣食不继,告贷门。旅馆老板逼租,几欲将其卖入烟花巷,幸而,松花江泛滥,人群逃散。灾难给了她喘息的机会,滔天洪水中,一个叫萧军的男人奋身将其救起。

她庆幸,感恩,以身相许。

他与她,如两粒种子,狂风过后,偶然散落在一起,落土生根。

凡尘中的生活,贫穷且快乐着。萧军是个记者,小说家,在他的感染下,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女子,像一只虔诚又勤快的蜜蜂,终日不知疲倦地留连在文字的花园里。那时的她,青春飞扬,爱情丰满,幸福日日在心底欢唱。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东北沦陷后,山河破碎,遍野哀鸿。悲情之下,她的创作如山中瀑布,奔泻而来。

因了苦难,她成熟了,却也成了日本殖民者的眼中钉。夫妻二人被人当局追杀,一路南下,逃至青岛,寓居朋友处。脚跟尚未站稳,朋友便因革命锒铛入狱,仓促间,继续逃亡,颠沛中,她含泪写下了震惊文坛的巨著《生死场》,止此,一举蜚声。

事业如日中天,爱情却跌入了低谷。

那个在生死边缘将她救起的男人,豪放粗犷,狭肝义胆,却也大男子主义甚笃。他爱她,但这爱里有降格相从、居高临下的味道。他希望她是他身上的一根藤,却哪知她竟是暗夜里的一颗星,她的光环让他窒息,而她,又不是一个甘心被家庭这个笼子关起来的女人,这样的婚姻,注定颓败。

六年的光阴里,生活如苍茫的大海,有潮起亦有潮落,而两个人的感情却像农人堆砌在空地上的土坯,日渐僵硬。

在一个星月的暗夜,她悲叹,“我爱他,今天还爱,只是,做他的妻,太痛苦了。”最终,她选择了离开。

一个出走的女人,注定,法回头。

那样的一场爱,透支了她全部的热情,那颗曾经渴望爱与被爱的心,冷了,也倦了。伤痛,浸肌透骨。

没有了爱情的她,像一只舞倦的蝴蝶,快乐折翅于凄风苦雨的寒夜。是他,端木蕻良,一个一直对她的才华倾心至极的男人,果敢地撑起了那叶疲惫的帆。

对她的喜欢,早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只是那个时候,她是别人的风景,他只可远观。

他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一段凡俗里地老天荒的爱情。

许多时候,人,只有受过伤,才会沉默专注,论是心灵的,还是肉体的。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知足且安心。那是她所渴望的生活,“看天上云卷云舒,听庭前花开花谢。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爱,让她身心舒展,神采飞扬。她的创作,日渐丰盈,

她渴望安定,渴望爱情。而她的命途,却注定了飘泊。

从武汉到四川,从四川到重庆,再从重庆到香港,伴着日本人的轰炸,她随他,一路逃亡。

她的生命,如覆巢之下的一粒稚卵,慌惶不可终日。记忆里那茅檐低小的简单快乐,已是法启及,只在岁月深处笑着,灿烂着。

五更之寒,罗襟难耐。在香港,不堪颠沛的她病魇缠身,她挣扎着,耗尽生命里最后的力气,完成了人生的另一部巨著《呼兰河传》。呼兰河,那是她的家,是她生命和梦想开始的地方。她渴望回归,渴望有一天,昔日可以重来。然而,身世浮沉,命运终如一叶秋萍,在国破家亡的现实中,一任风吹雨打。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以文字和记忆靠近它,在想象的世界里,寻找一点点可怜的安慰与补偿。

日复一日的奔劳,使她的身体,像岁月枝头那一只被风干了汁水的橘子,再也经不起风雨的摧残。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此时,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端木却不知去向。

端木的离开,令她伤心不已。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如冬雨掠过繁花,瓣瓣凋零,心底的悲哀,竟自漫散开来,

她助,却不怪他,她知道,那样的生活,有他支撑不住的沉重。

此刻的她,如一根即将燃尽的红烛,生命黯淡而绝望。幸而,一直深爱她的骆宾基不离不弃。她生命最后的44天里,他一直守候着。他的爱,给她幽暗沉郁的心,注入了最后的温暖。

日军轰炸香港,她处亦力可逃。躺在由学校改成的医院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命的烛火一点一点地熄灭。

出人意料的,端木回来了,带回了为她筹措的医药费。

却原来,她误会了他。他的离开,并非遗弃,他爱她,不想让她知道他们的生活,已经跌落至了何等窘困之境。

那个风尘仆仆,憔悴不已的男人,令她的疼痛,如一场猝不及防的潮水,刹那间漫过心田。只是,她已顾不上这些,她的生命,早已滑落到即将殒损的边缘。

他们想挽救她,然而此刻,妙手回春于她,只是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她走了,31年的生命,如昙花一现,炫目而短暂。所有的爱恨情仇,在两个男人的泪水中零落成泥。没有了呼兰河,没有了香港,也没有了她一生由北向南的漫长漂流――她终于可以得到真正的永恒的自由和安宁了。

他和他,本是情敌,可在那样的时刻,却成了兄弟。他们含着泪,一起操持了她的后事,没有怨,没有恨,有的只是对同一个女人限的爱与哀思。

她叫萧红,20世纪初中国文学史上与张爱玲齐名的另一才女。她的一生,短暂苍凉,颠沛流离。她的爱情,亦是开开谢谢,一咏三叹。

半个世纪后,作家刘心武怀着崇敬与好奇之心探访了与她有过情感瓜葛的三位东北籍作家萧军、端木蕻良与骆宾基。此时的三个人,都已年过花甲,儿女绕膝,在他们的家里,刘心武惊奇的发现了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客厅卧室里都摆着大大小小的,她的照片,而“三位妻子对此绝于意见,子女们也安然接受……”

这样的念想,于三位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作家而言,又岂是一个爱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