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马里诺:艺术小镇的最后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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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雨馨，重庆出生，70后。诗人，曾任时尚、地理、家居类杂志执行主编。热爱行走，写作和美食。

主张心灵自由，以平常心感悟东情西调，世间万象。行走中邂逅每一张面孔，每一处风物，记录每一点感动。旅行让她对音乐，建筑，文化有了特殊的好奇和想象，个人化的私旅行更需要一颗潜水的心。

不到中午，这座名流云集的白色小镇就在地中海的暖阳中灼灼生辉了。这座金色的阳光小镇，素来以奢华、时尚著称，唯一通向山顶教堂的碎石小径，让全世界的名流，哪怕是国王和王后驾到，也要停下名贵的车，像一个平常的旅行者，走上山去。和我一样，必须穿过那些开蓝色花朵的窗户，一家家价格不菲的古董店、名画店、珠宝店……才能抵达某个在黄昏举行的贵族盛宴。有时我们就索性席地而坐，一条斜度颇大，但路面平整光洁的海石路上，灰白彩色的碎石拼成好看的装饰图案，让我们的摄影师爱不释手。

小镇的橱窗，时尚并充满艺术感，有的还丝毫不逊色于巴黎和意大利的繁华商业街，但都是精品小店。一副店贵压客的派头，但店主人却是亲和恭谦极有风度的那种。店门口大都写着――拒绝拍照的字样。

尤其是山上那些古董小店、名画廊内的男主人，更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相貌上有时你会恍然觉得遇见了某个好莱坞的老牌明星，他们的英国或法国绅士的面孔实在是太招眼了。当我走近那幅毕加索或高更的名画，他们会立刻彬彬有礼地上前介绍，甚至告诉你那幅画背后只字片语的传奇。

但绅士店主们大都仍拒绝拍照，尤其是对店内那些珍藏的“世界级”名画和艺术品。那是他们的宝贝，当我们礼貌地告辞，回头看见玻璃橱窗里那张风度翩翩的脸仍然微笑着。还在那里，一个眼神，此生，擦肩而过。我这个地道的背包客，说实话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在小街小巷里游荡。在一家专卖来自纽约和米兰的古董礼服、古董首饰的精品店门口，气质典雅，长着一双湖蓝色的幽深眼眸的优雅女主人吸引了我。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一袭裸色飘逸的纱织长裤衬得她美人鱼般丰腴而修长，项上一条豆大的粉色珍珠项链，含而不露的尊贵，肤色如蜜，性感的咖啡灰的眼影，妆容精致，她就站在街边用法语和邻居聊天，语调轻缓而温柔，微笑，转身，侧目，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深邃的眸子在浓墨的眉睫间幽蓝闪烁，风吹来迷人的玫瑰香，她白皙的下巴衬着笔直精巧的鼻梁，款款的纱裙被风吹起，婀娜多姿的身材如一杯香郁满满充满女人味的冰咖啡，小镇的阳光下缓慢冷却，又让人舍不得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啜。

我甚至不需要了解她的过去，背景以及国籍，美丽背后的故事和爱情，毫不犹豫地迷上了这个上了些年纪，却优雅得如同一支西班牙香烟的女人。我远远地坐在一把咖啡椅上看着她，我停下来，不告诉同伴不让任何人发觉地欣赏她。

女人和艺术，也许天生就有种默契，她心满意足地在独自打理的艺术品精品店里打理事务，我从她接电话时的迷人嗓音里听出她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和可爱的情人。

她身上有种天然吸引人的气息，一种融合希腊美女的高贵和法国女人浪漫的典雅风情。她旁若无人地注视涌进涌出的游人，指尖那支修长雪白的香烟像天生就属于女人的蕾丝和芭蕾，轻烟缭绕，雾一般飘过，这场景好像在《魂断蓝桥》里见过，和女主人公太相似的那张脸庞，怎能不叫人砰然心动。忍不住走到近处，悄悄拍下这个浑身金色光线的中年美人。

中国人常说“美人迟暮”，在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法国女人身上，我相信了奇迹。除了商店，其实小镇上每一户邻居门前都种满了鲜艳的鲜花，别致的小花园，藤蔓和铁花窗沿、甚至一个女人手型的黄铜门扣，都一点点装点着地中海田园小镇的浪漫。

街边现磨咖啡发出香气时，我们也闻到这山顶教堂的地下室里发出的阵阵奇怪的气味，摄影师连忙催促我离开。或许这里不久前曾有离奇的案件发生，不敢往下想，这让人几乎呼吸困难，我匆匆钻进教堂浏览了一圈，黑暗的角落里点燃了金色的祈祷火焰。小小的圣烛灯只需3欧元，我掏出几个零币为自己的旅途默祈了两分钟，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山的时候，碰到一个胖胖的一脸童稚的英国大男孩邀请我们一起拍照，我们欣然应允。

“咔嚓！”一声，快门把三张傻乎乎的笑脸按下，旅途中的陌生人也许除了定格的微笑，仍旧陌生。但这张陌生人的照片我也许永远不会删除，因为我记得自己曾经来过，那个遥远的地中海小镇，被那里的阳光感染，被那个下午空气中飘忽的金色光线穿透身体，这蓄满自然空气和热烈光线的短暂旅程，将在我长长的一生里，未来冗长又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发出健康而温暖的气息，为我们回家，在无数个清晨，坐在花园里写字，在厨房里为家人准备可口的早餐，在寻常的工作疲惫中，保留一盒新鲜的好奇心和孩子气。 旅行，是为了在走过的路上找到一颗颗属于自己心灵的宝石，让他们在记忆里发光，闪烁，温暖着，驱散所有日子里躲闪不及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