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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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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直藏有一个愧疚的线团,它的一端遗失在时间的手里,它拉着我不停向前。

――题记

我养着一条狗,一只猫,爸妈养着我;狗总是想和猫嬉戏,猫总是睡觉,我总是上学。

我的狗很胆小,不敢出门;我的猫很懒,不会捉老鼠;我的成绩很好,不会做家务。

我的狗叫旺财,我的猫叫叮当;因为我喜欢周星驰和机器猫。旺财有黑色的毛,油亮亮的;叮当披着纯白的外套,也是油亮亮的。

旺财住在叮当的对面,叮当住在我客厅的角落里,我住在爸妈给我买的房子里。

每天早晨,我都把用爸妈的钱买来的狗食、猫食从角柜上取下,放到它们各自的门口,然后上学。旺财会调皮地把猫食拖到自己跟前。叮当只是恹恹地用眼角一瞥,慢慢地蹭到沙发前,抬起前爪,勾住沙发,把自己吊起来,历尽辛苦爬上去,然后趴在上面,用前爪捂住脸睡。旺财悻悻地趴在地上吃食。这一切,都是我无意间拍下来的,在画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旺财失望的神情和叮当努力的样子。每看到这些,我都会哈哈大笑。连一向木讷的钟点工花姐看了,都不禁莞尔。

我放学回来时,叮当会机灵地从沙发上滚下来,讨好地在我腿上乱扒。旺财抛开被舔得发亮的食盘,费力地收拢摊在地上的四肢,也想过来“巴结”我,可总被领先一步的叮当挡住。叮当很聪明,总是在我快要厌烦它的巴结时跑开。旺财终于如愿以偿,用尾巴在我腿上扫来扫去以示亲昵时,我会抬起脚,精确地蹬在它的狗腿上。借我的力量,旺财连滚带爬回到正在吃食的叮当旁。叮当抬起头,轻轻地“喵”一声,像是在坏坏地笑。旺财则沮丧地低着头,用低低的呜声以示抗议。

看来爸妈的打算要落空了。他们没时间照顾我,就在学校附近给我买了一套带院子的老房子。因为太僻静,我又坚决不要保姆,爸爸就托人买了旺财给我壮胆,又买了叮当陪我们。旺财看上去很威猛,爸爸说它出身名门,父母都是军犬中的佼佼者。没想到它却是如此的不济。整天顺着眼,没有一丝凶悍之气,有时连叮当都敢欺负它:陌生的钟点工来干活时,它连头都不抬一下,更不会叫。常来的花姐则说它倒像只大猫。叮当总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憔悴模样,和“矫健”、“敏捷”之类的词没有一点关系,只有在捉弄旺财时才显出一点生机。

它们心安理得地被我养着,像我心安理得地被爸妈养着一样,我们一直相安无事。

一个周末,放学后我突然发现,口袋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厚实的钱包不翼而飞。我一下子从“富翁”沦为“赤贫”,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很快我就坐到了爸爸的车子里,妈妈又怜爱地说我瘦了,说我在外面吃饭吃不好,于是要找人帮我做。

鼻子酸酸地回到家,吃着特为我做的一桌子美味,我乐不思蜀。第二天竟下起了小雨,爸妈给自己放一天假,带我出去买衣服。直到第三天,我才想起可怜的旺财和叮当饿了快两天。也许它们会自己找吃的,它们的食物就放在角柜上,我自我安慰地想、

我心急火燎般打开门,就看见它们有气无力地趴在角柜下,柜子上开了口的食物完好无损。这两个笨蛋竟对着只有半人高的柜子,望食兴叹。我把它们可望不可及的食物丢给它们。叮当丢掉了一贯的优雅,旺财似乎开始展示应有的野性。这时有个念头在我心中悄悄萌发。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早,顶着冷风,把旺财的食物吊在院子里,算计着高度,如果它跳一下,应当能吃得到;把叮当的食物放在窗户上,怕它够不着,又在窗台下放了个凳子,然后才去上学。

中午,我破例回去看看它们。我刚开门,就看见旺财仍在努力,它只是抬起两条前爪,竖着身子,想用牙齿去亲吻高高在上的食物,可仍是差一只耳朵的距离。看我回来,就迎上来了。我不理它,径自进了屋,它只好又讪讪地去换个角度重复那无用的动作。叮当仍趴在沙发上,窗台上的食物犹在,凳子上没有任何痕迹。看来它根本没有试一下。我扔下书包,很轻易就捉住了上来跟我撒娇的叮当。它柔软顺滑的皮毛下,有突出的骨头,硌着我的手。我把它放在凳子上,现在它只要轻轻一跳,就可以在窗台上享受那可口美味了。叮当似乎意识到了。它往前探探爪,伸伸脖子,却又缩了回来。它冲我委屈地叫了一声,眼里写满了无助和祈求。我心一软,就把猫食拿下来给它。旺财赶忙也跑过来求助。无奈,也只好原谅了它。我又打电话找花姐来给它们洗澡。

第二天晚上,我回去时,刚要开门,钥匙还没去,门就开了。我冲进去,旺财仍趴在地上舔盘子,叮当还蜷在沙发上,客厅里却一片狼藉,地上散乱着书和衣物。他们拿走了所有的钱,还有爸爸送我的一块手表。旺财这个废物,还想过来讨好我,被我暴揍一顿。

当天晚上,我把它们都赶到院子里住。然而它们的哭声一夜都没有停,吵得我一夜也没睡。

旺财失踪了,那天之后它就没有回家。从那天起叮当开始发烧,浑身烫得像个火球。还未来得及看医生,它就不见了。花姐说猫很有灵性,它能预知自己的死期,会在死前找个隐蔽的地方,独自死去。我不相信,我宁愿相信叮当是找旺财去了。

我搬出了那座小院,住到了学校的寝室里。我不再把脏衣服抱回家,也不再养狗和猫。在我的箱底有一盒记录一些画面的录像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