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法国电影《美丽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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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美丽的约定》是一部根据法国作家阿兰・傅尼埃（Alain-Fournier）的同名小说Le Grand Meaulnes（又译《大莫纳》） 改编的法文电影。整部电影围绕着许诺与履行诺言展开，刻画了几个年轻人之间唯美的爱情与深厚的友情。本文试通过对影片故事情节与人物性格的分析，展现主人公从许诺至践诺的心路历程，揭示人生虽短、诺言更重的道理。

［关键词］ 《美丽的约定》；诺言；爱情；友情；人生

《喻世明言》中讲：“人禀天地而生，天地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人则有五常，仁义礼智信以配之，惟信非同小可。仁所以配木，取其生意也；义所以配金，取其刚断也；礼所以配水，取其谦下也；智所以配火，取其明达也；信所以配土，取其厚重也。”此为中国人信守之道。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也曾说过“ 遵守诺言就像保卫你的荣誉一样”。本文以电影《美丽的约定》为例，分析电影这一艺术形式是如何展现、刻画践诺这一人生主题的。

《美丽的约定》是一部根据法国作家阿兰・傅尼埃（Alain Fournier）的同名小说Le Grand Meaulnes（《大莫纳》） 改编的法文电影，是小说第二次被搬上银屏，热议始终不减。影片选在风景如画的法国乡村拍摄，清新质朴的画面，温柔美丽的少女伊芙娜，沉默寡言、神秘勇敢的莫纳，忠实、理智的弗朗索瓦，王子与公主般梦幻的邂逅，一见钟情，平凡中略带倔强与坚持、暗含伟大但不悲壮的背景音乐等，导演试图使这部影片本身就成为一个完美，影片汇聚了生命中令人心动的事物与品质，运用最轻却最重的诺言贯穿始终：内容简单，诺言之轻；践行困难，诺言之重。

许 诺

9月里的最后一个星期日，莫纳来到了弗朗索瓦所在的寄宿学校读书。沉默寡言的他在一次勇救溺水同伴之后，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大英雄。为了逃课，他偷驾马车去车站接弗朗索瓦的祖父母，结果在树林里迷路，误入一座正在准备婚礼的城堡，在那里邂逅了伊芙娜・德佳莱―― 一位像公主般优雅美丽又善良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相约日后相聚。影片在刻画两人彼此许诺时，没有刻意“清除”画面中的其他人和物，婚礼正式开始前的欢舞，将两人的对话包裹其中，进行得合理又自然，如没有彩排过的人生。

这次的迷路，不仅使莫纳收获了初恋，还让他认识了一个与他同样喜欢冒险的人：伊芙娜的哥哥弗朗兹。这场婚礼就是为他和新娘准备的，未料新娘瓦朗蒂娜逃婚，弗朗兹伤心不已。与他简短聊过之后，莫纳许下自己的第二个诺言：找回逃走的新娘，带回弗朗兹身边。

这两个诺言出现时，影片进行到约三分之一处。如果说爱情的力量足以解释为什么会有莫纳和伊芙娜之间的约定，那莫纳对弗朗兹，一个近乎陌生的人，许下的诺言又如何解释呢？在寄宿学校里，莫纳少言寡语，不想与大家一同下水游泳，但却在翻滚的浪涛中勇救溺水同伴；深夜里，不像其他人安静入睡，他独自跑到屋顶，吹自己制作的哨具，看月亮；逃课驾车闯军事接人等，他的特立独行、不顺从所谓的“规矩”、勇敢、喜欢冒险都在此一一展现出来，而对伊芙娜的一见钟情与约定，又让观众看到了他真性情的一面。被新娘抛弃的弗朗兹，在看完那封诀别信后，虽然知道自己被蒙骗，但仍然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爱瓦朗蒂娜的心，而是毫无掩饰地倾诉给莫纳――“像兄弟一样耐心倾听的人”。两个都听从自己内心对爱的安排的性情中人，就这样在弗朗兹的提议下，成为朋友，这才有了莫纳的第二个约定。

离开城堡，回到学校，莫纳在弗朗索瓦的追问下，道出了自己迷路、误入城堡、结识少女的经历。于是，接下来几个月，两人一直寻找城堡，但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仿佛城堡从来没有存在过，莫纳说的也许不是事实。为了寻找德佳莱一家，莫纳来到了巴黎。另一边，弗朗索瓦在学校继续认真准备小学教师资格考试，经过努力，获得了证书，即将任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叔叔那里知道了城堡的地址。虽然莫纳曾经悲痛地写信告诉自己伊芙娜已经许配他人，并让弗朗索瓦忘记之前的一切，但是，当再次听到“德佳莱”这几个字时，弗朗索瓦明白，自己忘不了朋友对他讲的那些事，他要去找那个“消失”了的城堡。城堡、钢琴、婚礼舞会的重提，伊芙娜难掩心中的兴奋，告诉弗朗索瓦：她一直在等莫纳。临别时，弗朗索瓦许下诺言：他还会再来，但不是一个人。

弗朗索瓦是影片重点塑造的第二个男主人公。安静的乡村，淳朴的民风，平淡的生活熏陶着他和其他人。莫纳的到来唤醒了弗朗索瓦内心深处跳动的不安分的元素，这个昔日乖巧听话的男孩暗暗崇拜、追随着莫纳，并在不知不觉中实现着向第二个莫纳的蜕变：爬上屋顶和莫纳一起看月亮；明知莫纳逃课，却不揭发；听莫纳的城堡历险，仿佛身临其中，随着莫纳的高兴而高兴，不惜花几个月的时间陪他一起寻找城堡。相比莫纳的冲动、冒险，弗朗索瓦更像是一个理智而又可以无所不谈的密友。对朋友的忠实，希望朋友幸福的美好心愿促使他再寻城堡。亲耳听到伊芙娜一直在等待莫纳后，他决心帮助两个彼此深爱的人成就这段美满的姻缘：答应带莫纳来见伊芙娜。此时影片进行了二分之一。纪伯伦说：“友谊永远是一个甜蜜的责任，从来不是一种机会。”薄伽丘也赞美友谊“是一样最神圣的东西，不光是值得特别推崇，而是值得永远赞扬。它是慷慨和荣誉的最贤惠的母亲，是感激和仁慈的姊妹，是憎恨和贪婪的死敌；它时时刻刻都准备舍己为人，而且完全出于自愿，不用他人恳求”。弗朗索瓦对诺言的坚持，对朋友的责任心，让他忽略了自己对伊芙娜的感觉，直到莫纳告诉他，那是一种喜欢。

践 诺

许诺是一种行为，因为说即要做。诺言旨在给予，有价值的是许诺行为本身，而非诺言内容。英国作家罗伯特・威廉・瑟维斯认为“许诺的同时，也就欠下一笔债”。既是心债，便是要还的，答应要给予的东西，怎能出尔反尔。为了兑现承诺，莫纳和弗朗索瓦都开始了各自的征程。践诺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实在世事多变幻。莫纳到巴黎寻找德佳莱一家未果，却从瓦朗蒂娜口中得知伊芙娜结婚的事，伤心绝望的他给好友弗朗索瓦寄去了一封信，告之一切，并希望开始新的生活。痛苦中的他选择了瓦朗蒂娜，开始了一段交往。这是影片在男主人公践约之路上设置的第一道障碍：瓦朗蒂娜――世俗人现实一面的缩影，用谎言骗取爱情反被爱情捕获，莫纳追逐梦想的“绊脚石”。选择她，代表莫纳放弃与伊芙娜的诺言，选择平淡无奇的生活。

离开伊芙娜后，弗朗索瓦在莫纳家找到了莫纳。许久不见的两个亲密好友在酒馆里坐了下来，弗朗索瓦告诉莫纳，伊芙娜・德佳莱并没有结婚，而是遵守诺言一直在等他，瓦朗蒂娜欺骗了他。而此时的瓦朗蒂娜也已经向莫纳坦陈了自己从前与弗朗兹相爱又逃婚的事实。影片进行到了三分之二处，所有的剧情都聚焦到了莫纳一人身上，他下一步的抉择牵动着整部电影的发展，故事何去何从，影片即将揭晓谜底。

放弃当时年少轻狂许下的诺言，回归平凡普通的生活，还是重燃昔日的理想，继续未尽的追求？莫纳快刀斩乱麻，繁杂的心绪被暂时平息：“明天就出发去见伊芙娜！”然而，毕竟时过境迁，变化了的人很难一下子找回往日的心，迟疑与反复是注定的。在去城堡的林荫路上，莫纳的退缩与犹豫再次证明了践诺之路的不平坦。最终，在好友弗朗索瓦的坚持下，莫纳见到了伊芙娜。此时，弗朗索瓦的诺言已兑现。莫纳也因为好友的帮助，挽救了自己的初恋，实现了自己的爱情诺言。从莫纳转身扔掉车子，跑向城堡的那一刻起，他就选择了践诺的人生，听从自己的心而动。

电影省略了伊芙娜和莫纳的婚礼过程，镜头直接切换到了婚礼过后的晚餐：疲惫的祖父睡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中，伊芙娜、莫纳、弗朗索瓦和弗朗兹围坐在餐桌旁，房间里暖暖的，众人都不说话，壁炉里的火时不时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此时，伊芙娜一段有关“誓言”的话成为影片的点睛之笔：“你不说话了，奥古斯丁，你变了，在与弗朗兹聊过之后，你变了。我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从哪个词开始，是 ‘誓言’，为了履行诺言，男人常常发誓，这是他们的乐趣。放心吧，我不会追问你们的誓言是什么，我知道，在你们这个年龄，‘誓言’是最重要的。”

妻子的理解与支持、对诺言的负责使莫纳在婚后的第二天早晨便离开伊芙娜，去找瓦朗蒂娜。莫纳带着瓦朗蒂娜找到了弗朗兹，而此时，作为飞行员的弗朗兹正要冒着生命危险，准备驾机冲击新的飞行高度。急于让弗朗兹知道瓦朗蒂娜到来的莫纳跑向即将起飞的飞机，被军队士兵拦住并带回监狱服刑。弗朗兹顺利地实现了新的飞行高度，看到自己的爱人归来更是兴奋不已。随着影片最后一个关键诺言的实现――莫纳将瓦朗蒂娜带回弗朗兹身边，另一个不透明的诺言也间接实现了：瓦朗蒂娜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一个有关爱情和婚姻的诺言――与弗朗兹相互终守一生。

莫纳进了监狱，外面的事情依旧平静地发生着：伊芙娜身体羸弱，生下小女儿之后，便去世了。作为莫纳最好的朋友，弗朗索瓦照顾着他们的小女儿等莫纳回来。影片的结尾融入了小说作者的命运结局：莫纳与弗朗索瓦一同参军，莫纳不幸被枪击中，死于战争之中。

影片的悲剧结局让人心痛之余禁不住叩问：诺言成就了爱情，却让婚姻不再完整。

倘若不去实践诺言，莫纳和伊芙娜是否会过着幸福安宁的日子？答案是否定的。电影中伊芙娜对丈夫莫纳做过这样的评价：莫纳是无所不知、到处游历的王子。他不是冒险家，他是去结束一段冒险旅程，去照顾、拯救别人。一方面，伊芙娜在丈夫离开后，并没有恼怒生气也没有丝毫的埋怨，因为她明白：莫纳不去履行与弗朗兹的诺言内心是不会得到安宁的。另一方面，践诺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历险：电影安排主人公莫纳将瓦朗蒂娜带回弗朗兹身边，误闯而遭监狱之罪，旨在揭示诺言是需要代价的。人生无常，在这种有限的条件下去坚持一种高尚的信仰更是不易。莫纳选择了践诺，但没有放弃婚姻，是短促而变幻的人生捉弄了他，应了那句“人生如戏”的古话。倘若人生不死，梦想之门的钥匙终究有一天会被找到，那么，生命将不再有缺憾，小说作者那痛彻心底的慨叹“我寻找着通往梦想之地的钥匙，可或许找到的只是死亡”也将不复存在，诺言等主题也将不再成为人生的咏叹调。

［参考文献］

［1］ ［法］阿兰・傅尼埃.大莫纳［M］.许志强，译.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9.

［2］ Alain-Fournier.Le Grand Meaulnes［M］.Paris:Librairie générale franaise,2008.

［3］ Léon Cellier.Le Grand Meaulnes ou lInitiation manquée［M］.Paris:Lettres Modernes,1963.

［作者简介］ 刘碧霞（1980― ），女，江西景德镇人，硕士，河北大学外国语学院法语系主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法国文化；王芳（1985― ），女，河北沧州人，硕士，河北大学外国语学院法语系助教，主要研究方向：法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