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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老师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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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我在崇庆县一中读高中,碰到一个怪老师,姓李,叫什么,现在已想不起名字了。因为那时的高中只读两年,第一年不分科,第二年分文理科,我学的是文科,他是教物理的,因此他只教了我一年。

李老师的怪,特别的表现是上课讲话慢,而且慢得让你怀疑他像是要断气。他上课从不抽问,只是边讲边在黑板写。他画圆,居然看都不看,随手一画,也是圆的。我们都很服气。李老师从不布置作业,问他原因,他说:每章后面有作业,想做的人对物理有兴趣,不想做的人是对物理没兴趣。强迫没有兴趣的人来做物理作业,无异于是他们的意志。那时,我们这些喜欢文科的人,特别喜欢他。要知道,在重点中学,而且是一九七九年,全国都在讲知识重要的年代,他敢这么做的,还不算是怪人吗?

怪老师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事是讲平抛和斜抛。说实话,我们上课真没有听懂,下课后,我们进厕所,怪老师也上厕所,他问我们上节听懂没有?我们那时才十五六岁,很不懂事的,因此也就不说假话,直说:李老师,我们还真不明白什么是平抛,什么是斜抛。怪老师说:“你们看你们屙出的尿,这就是标准的斜抛!”

然后他现场讲解为什么是斜抛,讲点和线的形成……嘿嘿,读了十几年书,只有这个怪老师这么讲课的。也许全国也只有他会选择这么个臭哄哄的场合来讲。

我们终于明白什么是斜抛了。几十年后,我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怪老师的第二件事更是奇之又奇,天下未闻。事情是这样的――

那次,全县进行学生物理竟赛,李老师是评委。比赛的项目很简单,现场做件器材。给出的材料有竹子,有木片,有小石头,工具有刀、斧、锤。这项比赛真好,能增强学生的实际操作能力,这在当时已开始在形成的学生只会读死书参加高考、不少人高分低能的情况下,无疑是件纠正学风的事,难能可贵。但评比时,出现了很大的分岐,因为参赛学生中,有做出小筐的,有做出扁担的,有做出鸟笼的,有做出镰柄的,有做出小孩子们玩的小石子的。我们的这位怪人李老师,坚持要给做出玩具小石子和做出鸟笼的学生评奖,而大多数评委不同意,说:做成劳动工具和生活用具的,当然应当得奖;做成玩具的,显然要低一个层次。

川西坝子的孩子从小都抓“子”玩,那“子”就是小石子做的,我们从小就在河边砸,自己做来自己玩。李老师说:如果评劳模,可以按你们说的做;现在进行的是物理竞赛,小孩子本来就该玩,做玩具很正常啊,硬要叫小孩子有大人的心理,无异于拔苗助长,根本不利孩子的心理健康。

当然李老师的意见不会成为主流。但那件事,却赢得所有学生的赞誉。

李老师就是这么种怪人。长大后,我也在中学教书,才真正领会到李老师不怪,很正常,而我们认为的正常才是怪,因为它往往违背了学生成长的规律。

怪老师姓李,虽然现在我已想不起他的名字,但却永远在心中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