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郎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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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前的圆钟指针一下一下转过无数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课后，我伏在阳台上的栏杆上。眼前的建筑照旧高大，远处的山头照旧灰蒙。远方的牵牛郎，你还好吗？

“哞——”

“哞——”

……

早晨，一缕缕青色的烟萦绕于群山之间，慢慢地、轻轻地化成白色的雾气。点点霞光穿过烟雾，撒在滴着露水的青草上，将露珠照得像闪着光的钻石。

“哞——哞——”不远处的牛哞打破了恬淡。瘦弱的少年拍着牛屁股，牵着牛绳，向青山走去。我唤他作“牵牛郎”。

每天早晨，我都能从窗户边看见他经过的背影。他的步伐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人们的美梦。不过，牛总会调皮地叫几声，“噔噔”的牛蹄声节奏轻快。每逢此时，牵牛郎便会在牛屁股上拍打几下。而牛像收到了命令一样，低下它昂起的头，快步向那片青草地走去。

那天我突然有种想要和牵牛郎讲话的冲动，连忙起床，穿上衣服跟上去。“喂——喂——”我对着他的背影喊，试图让他停下来。可是，他没有听见。“喂！”我快步赶上，在他的肩上一拍。他猛地回过头，接着露出了笑容，不说话，用清澈的眼眸注视着我。

“怎么这么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呢！”

他只是笑了笑。

“牛好像很听话。你们感情真好！”

他只是笑了笑。

老牛停了下来，用长舌头将油绿的草卷着送进嘴里，发出“切切”的咀嚼声。牵牛郎放下手中的绳子，靠在一旁的树上。天渐渐亮了，村民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白色的烟带着柴火的味道弥漫……

“妈，那个总在前面山下看牛的男孩是谁啊？”

“看牛的？哦，他家就在村里，他叫叶凡……”原来他有个好听的名字。

“人长得倒是清秀，可惜是个哑巴……”哑巴？我愣住了。

“前先年，妈离家出走，爸就出去找，现在还没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家里还留下个七十几岁的爷爷……”

远处的山灰蒙蒙的，好像即将有一场暴雨要淹没整座村子。我坐在窗前，想着早上见到的牵牛郎。

夜雨倾盆。

早晨，我早早地起了床，踩着路上的泥泞，来到昨天来过的青草地。

不久，“哞——哞——”的声音绵长得响彻了整个清幽的山谷。牵牛郎看见了我，只是笑了笑，模样如昨。

“叶凡，为什么你天天来看牛？”我拿出昨晚准备好的便利贴，写字给他。递到他手中时，我分明看出了他脸上的尴尬。“我知道你……没关系，写也是一样的。”我接着写下。

“我爷爷不好，只好我来放牛，反正我没事。”少年接过我手中的笔，写出的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像在弯弯曲曲扭动的虫子。

“你不读书吗？”“没钱……”一时之间，我们停住了手中的笔。我心中充满忧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除了静默，我们别无他法，有时对生活、对梦想亦是如此。

每天，我坐在窗前看着他和老牛经过。偶尔我会去递给他一碗热水，他仍旧只是笑笑。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想走出灰蒙蒙的大山……

我定了定神，又回头望了望教室前的圆钟，指针一下一下转过无数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伏在阳台栏杆上的我看着照旧高大的建筑与照旧灰蒙的山头，想着，远方的牵牛郎是否仍一如既往地借着破晓的光爬上山头，眺望那方广袤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