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老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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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穷，1954年2月结婚时，我和妻子就穿着上班时的“干部服”，买了点儿糖块、散茶和几盒烟，在岳父家招待了一下邻居亲朋。当时我没有房子，洞房花烛夜是在岳父家的小土炕上度过的。几天后，岳父帮我们找了一间泥草房，与另一家合住在一起。

婚后，妻子就成了家里的大忙人：既要抚育孩子管家务，又要把柴米油盐肩扛手拎地弄到家。她还利用星期天去打零工，拉沙子、扛水泥，整天累得腰酸背痛，落了一身的毛病。自从我当上民警以后，妻子夜间每听到电话铃响，心就发慌。每次她听到民警牺牲的消息，情绪好长时间都很低落。

记得有一次我去下乡破案，走时天还没亮，屋外寒风怒吼。她把10元钱和35公斤粮票揣在我的棉袄兜里，不住地嘱咐我：“天冷了，要注意穿好衣服，别感冒了……”临出门时，她又小声地问我：“哎，几天能回来？”我笑嘻嘻地看着她：“咋的？舍不得我去？”她脸一红，用嘴努了努隔壁邻居家，羞得低下了头。我笑呵呵地往外走，她就悄悄地跟着一起出来，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停在雪路上，远远地望着我的背影。

每次我离家，只要过了几天不回来，她就开始担心。她老是叨咕：“干警察这行太危险，总和坏人短兵相接的。”她惟一的心愿就是我能平平安安地回家。

每到下班时，她总站在大门口向远处遥望。到了晚上，她就抱着沉睡的儿子，望着大门的方向。只要一听到外边有动静或脚步声，她就急忙跑到屋外去听。她常常把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再一次次失望。有时，妻子会高兴地跟孩子说：“昨晚我做了个梦，你爸今天回来！”接着，就用肉票买回半斤猪肉，把家中仅有的几公斤白面拿出来，准备给我做顿好吃的。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我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但晚上她仍然不睡，一边等我，一边在墨水瓶做的小油灯下纳鞋底……

案子破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着黑瘦的我，她默默地哭了，紧忙生火加柴，给我做了一碗鸡蛋面。面条熟了，我却躺在热炕上打起了鼾。早晨，儿子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地翻我的背包，他想我肯定会买回些饼干和糖块给他。可是拉锁拉开后，他满脸的喜悦一下子就不见了，原来里面全是臭袜子和内衣内裤。妻子笑着说：“这就是你爸带回来的‘杰作’！”看着她一边忙碌，一边咳嗽，我真想多帮她干点儿活，但常常是电话一响，我就得抬腿走人，家里的事再急再忙也顾不上了。我常说：“这是警察的职业性质决定的。”妻子听烦了，就会反驳我：“你就会说这句老掉牙的话！”我就半开玩笑地问她：“那你还打着灯笼找警察？”妻子听后，就笑着不做声了。

从警40多年，我先后荣立二、三等功各一次。这两枚金光闪闪的奖章背后，不知凝结了妻子多少心血和操劳，我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1994年离休后，我终于让她光荣“下岗”，自己把家务活全包了。在老伴儿患病期间，我天天守护在她身旁，亲手为她熬制金黄米粥。同室的病友羡慕地说：“大娘，那是贡米熬的粥。”老伴儿幸福地说：“我享受的可是皇帝的待遇呢！”平时在家，我也常给她按摩后背，她常会满足地说：“背舒服多了，腰也不疼了。我享受的可是老干部待遇呢！”

现在，我们在家成双，出门成对，真是“相濡以沫度金婚，两鬓斑白老鸳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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