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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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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爱种瓜,尤其爱种西瓜

生产队挣工分的年代,母亲是队里种西瓜的能手,由她种养的瓜地,叶茂瓜硕,社员人人爱吃母亲种的西瓜。为此,母亲还捧回几张“种瓜能手”的奖状呢!然而,母亲种西瓜,却很少吃瓜,即使吃,也吃那些个小味淡的死藤瓜。很小的时候,我们总问母亲,为何不拣大瓜吃?她总是笑着说,自己不爱吃西瓜。可母亲护理每只西瓜,像对待我们一样细心,整藤、施肥、捉虫、打叶……走到瓜地里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踩疼了瓜,甚至她能说出每只瓜的长出天数。

分田到户后,母亲仍种西瓜,只不过她拣地而种――在挨路边的田地种瓜。临到摘瓜上市的日子,有许多农户在瓜田边搭起瓜棚护瓜,而母亲却无动于衷,一味地让滚圆抢眼的西瓜在田地里。有几次,我也不无担心地劝说母亲,“别人家都护瓜了,我们家怎不护瓜,且我家瓜地在路边,不怕往来过客偷瓜吗?”每次母亲总笑着纠正说,“过路人,摘个瓜解渴,不算偷。”小心眼的我本想和妈继续辩论,可母亲撂下一句,“小孩子玩自己的去,大人的事别插手。”母亲不搭瓜棚,每年瓜丰收的季节,瓜被偷摘的很少,相反,那些护瓜的人家,人一旦离开,再进瓜地,就破口大骂,瓜被哪个杀千刀的摘了。那个时候,我很不明白偷瓜人心态。

考到外地上学,母亲依然在老家种西瓜,只是村上有许多人家不种了,嫌种瓜忙人没赚头,而母亲把瓜地种养得有滋有味,不减当年。暑假回家,仍不见母亲护瓜的瓜棚,我劝母亲,“如今,种瓜的少了,你不护瓜,不怕邻家的孩子偷呀!”母亲笑说,“乡里乡亲,摘个瓜给孩子解馋,哪能算偷!”我不信母亲的话,每次等母亲回家,我总追问,妈,地里少瓜了吗?母亲总是笑答,不少!

后来,一次去瓜地,我发现瓜地临近的水渠里浮着许多西瓜皮,我没好气埋怨起母亲来,“妈,你这么辛苦种瓜为啥?看渠里被人偷吃的瓜皮到处都是,你再这样固执,明年别种了,更何况自己舍不得吃瓜,尽拣苦藤瓜吃!”母亲见我真生气,就劝我,“妈知道有人偷瓜,妈正指望有人来偷瓜解渴呢!”一下子,我疑惑了。后来,和妈拾瓜皮带回家给猪吃的时候,妈才告诉我,她20岁逃荒到安徽一次偷瓜的故事……

母亲20岁和父亲逃荒到安徽,当时正值夏天。一天,父亲外出帮人捕鱼,身怀大哥的母亲出门寻找父亲,因为家中米缸里粒米不剩。行至半路,母亲饥渴难忍,好像要中暑,晃晃悠悠在田埂上走着。行至一片西瓜地,一见青皮西瓜,母亲出于求生的本能,止不住跨进西瓜地。理智依然清醒的母亲抬眼搜寻田地里是否有人,一看,心咯噔一跳,不远处的瓜棚旁,正有一农人弯腰劳作。母亲心一慌,倒地睡在瓜地里,好久,才抬起眼,发现地里已经没有人影儿,母亲大胆摘起一只瓜,上路飞奔。然而,母亲未跑几步远,后面传来农人的声音:“闺女,别疾跑,小心身子!”母亲一慌,弃瓜而逃,又不忍心红瓤黑籽一地,回身抓了一块,塞进嘴里,一种涩涩的甘甜沁入心底。

回来的路上,母亲低着头,不敢看瓜地。冷不防,农人摘了只大西瓜捧于双手,对母亲说:“闺女,带回家吧!你刚刚拿瓜,我早已发现你了,唉,只怪我没有在瓜棚里多躺会儿,我以为你摘瓜已走远了呢!没想到,我出来的不是时候。”母亲接瓜时,泪流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