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爱上羊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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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诉我,公园里来了个草台班子,拿手的节目是《真狼爱上活羊》。我不屑地笑了,多么俗不可耐的游戏!不就是将驯化过的狼和羊弄在一起玩耍嘛。狼不吃羊,狼与羊耳厮鬓磨,想想都没什么新意。我是个见怪不怪的人,狼要怎么爱上羊,就让它怎么爱去吧。

我走在路上胡思乱想,一条狼拦住了我的去路:“秦先生,您好!想必您已经听说狼爱上羊的传奇!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向您发小广告的。瞧,我这里没有那种花花绿绿的纸片!”

“你要干什么?”我逼视着狼,十分警惕。

“哈,秦先生,何必紧张呢!听说,您的家里养了一只羊,我想去看看它。情人节都过了,我总得交个女朋友吧!”

“我的羊是不会接受你的。请走开,到公园里表演去吧。”

“不,仁慈的秦先生,您怎么可以忽视我的情感呢!不管怎么说,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就算我求您了,让我见一见您家里的小白羊!请放心,我不会对它非礼的!您手里拿着电棍,还怕我做出什么出轨的事吗?”

我笑了。如此说来,就让它见见小白羊吧。

“跟我走吧。”我吁了口气。

狼高兴地跟在我的身后,大摇大摆地翘起了尾巴。我很奇怪,狼的尾巴都是朝下的,狗才向上翘尾巴呢。可这条狼,居然能放低姿态,假扮成狗,这让我对它增添了几分好感。至少,这条狼是聪明的,它知道人们痛恨狼,它为了见到我的羊,宁肯混同于狗。顺着人们的心思,这大概是狼对“人性”的理解吧。

我家到了。打开房门,我将狼放了进去。狼跟着我来到了后院。令我惊奇的是,小白羊一见到狼,竟兴奋得跳了起来。说实话,小白羊没见过大灰狼,我也没给它讲过“狼吃羊”的故事。小白羊这种状态,让我领悟到一条真理:所有的动物,都是异性相吸。

狼却显得很矜持。大概它以为自己是个绅士,在异性面前,须保持应有的风度。

小白羊像个快乐的小天使,不断地向狼炫耀着什么。它们之间的语言,我无法听懂,但从表情能看得出来,小白羊很喜欢大灰狼。狼温情脉脉的样子,一副君子神态。这个场景表明了最大的一种可能:它们一见钟情了。

我是善解“兽”意的,动物也有沟通的权利。于是,我知趣地退了出去,让狼和羊随意漫谈吧,只要它们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闪进了另一间屋子,通过观察孔,窥测狼和羊。说真的,我对狼和羊单独相处,是有几分担心的。我生怕狼使了性子,把羊给糟蹋了。我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一旦狼敢对羊耍流氓,我就操着电棍扑过去,让它命丧黄泉。

可是,我观察了许久,除了看到它们喃喃细语外,没见到任何不良现象发生。我无法相信,狼这种凶残的动物,怎么会在羊面前温文尔雅。难道,这条狼属于性无能吗?可它为什么勾引我的羊呢?再看羊,虽然做出小羊依狼的样子,虽然与狼相见恨晚,却似乎更在意道德观念的约束,丝毫没有出现渴望与狼苟合的征兆。

我紧绷着的心松弛下来了。从狼和羊的表现中,我进一步确认了狼和羊不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于是,我懒得管它们了,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偶尔,我也会透过观察孔望望它们。它们除了耳语,便是相互舔舔皮毛。这倒让我感动了,难道……难道这就是大爱无痕、真水无香?

狼和羊相处了半天,平安无事。

我得把狼赶走了,让它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去。“你可以走了,你已经见到我的羊了。”

狼突然跪倒在地,大声说:“尊敬的秦先生,请您成全我们吧!我和小白羊,是最般配的一对。告诉您,我们已经定下终身了!”

“什么?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是一只机器羊吗?”我对狼说着,点了一下遥控器,羊顿时散架了。

“我当然看出来了!秦先生,您没看出来我是一条机器狼吗?”狼说着,扒掉了狼皮,露出了一堆机器零件和线路板。

轮到我吃惊了:“这么说,你和羊是一样的,都是机器动物?”

机器狼披上狼皮说:“对,我和机器羊,属于同类产品。惟一不同的是,它披着羊皮,我披着狼皮。”

我又点了一下遥控器,让机器羊活了过来。

机器羊撒娇说:“秦爸爸,给我们输入结婚的软件吧,我要和狼共创婚姻的神话!”

我沉思片刻,拿出了两块电路板,分别装到了机器狼和机器羊身上。然后,我按动了遥控器。倾刻之间,两声巨响,狼和羊化成了灰烬。

我也是个机器人。我还没尝到爱情的滋味呢,怎么能允许其他物种先乐为快呢。大概,这就是做人的道理吧。

【原载2009年第6期《文学港》】

题图/新宠物时代/奥卡科夫斯基(以色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