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寂寞,所以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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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唐生下到一楼,叶紫在那里等他。明亮的大厅中人来人往,是参加这次聚会的男女,彼此寂寞生活,萌生渴望又心照不宣。
活动的主办方有心计,名义上是大型单身男女选偶,其实就是女之间玩些暧昧。男女发了不同颜色的纸条,然后每个男人自我介绍之后,女士们就可以往他的名字下贴纸条,主办方说只管游戏,后续他们不管,安全自负。
于是唐生名字下面就贴了好多纸条。也难怪,标准的狐男,往台上一站气宇轩昂,很少有女人不动心的,于是他就有了选择的余地。
叶紫是名字吸引了他的,唐生敏感地判断,叫这个名字的人是美女,至少是有小文艺女青年气质的女子,便撕下了她的纸条。再后来主办方的整个活动,他都没有太投入,一心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果然明亮照人。
唐生如拾到宝贝一样。自从一个人被派到这个城市里来发展业务,他便常混迹于女人之中,老的嫩的,白的黑的,丑的漂亮的,不过是一夕的情缘,有的甚至连露水也算不上。但是叶紫不一样,他拉起她的手,就突然有跟这个女人一生一世的想法。
所以,出门时,叶紫反对去开房,唐生自然就同意了。他开车按她的要求进到一个小区里面。
很温暖的环境里,洗完澡就是,叶紫伏在唐生的身上,紧紧箍着他的腰,柔软温滑的身体如一尾刚游出水面的鱼,唐生觉得有点欲罢不能。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竭。然后,她懒懒地偎在他的怀里,用头发缠他的手指,一圈一圈,问,为什么。
唐生笑着说,寂寞吧,寂寞是件很无奈的事情呢。
这样解释,两个人都心安,本就没有什么爱情婚姻的基础,相遇了,用身体取悦一下对方而已。
走的时候,唐生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二没想到,电话第二天如影随形,彼时,唐生正在给一群业务员开会。叶紫的声音甜而黏腻,如夏天被晒化的太妃糖,声音也是有内容的,是亲切的暧昧,庄重的调笑,我给你做了当归鸡,下班后可有时间一起吃?给你补补,你真是势若猛虎。
唐生一怔,两个人原来并没有这般亲密,总以为自己走了就走了,露水的情缘谁又能看得长远呢?只是没想到,她如此痴缠。唐生心里纳闷,他向来赞成万花丛中舞片叶不沾身地对待女人的理念,可是那个声音,甜腻地钻进他心里,让他竟然有些淡淡想念了。
几乎等不到下班,便奔到她的身边。
她确实做了当归鸡,还有些精致的小菜,唐生这才知道,原来烹饪技术精湛的女子,是这样让人温暖的。开了瓶红酒,坐下来,她细细地先来了个开场白,素手调百味,不及郎当归。
唐生想,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狐仙吧,才情、厨艺、容貌,甚至床笫之间的乐趣,一个不少,而且恰合自己的心意,这才两天,自己便有失魂落魄的感觉。
时,唐生不似昨日那般生猛,他甚至开始怜惜了,她的皮肤白皙光滑得如绸缎,唐生觉得,自己便是那个善于绣花的男子,一寸寸地,直到两个人都开出花来。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先在这里吧,四处游走寻找风景,倒不如在这里填补寂寞。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果然不同。那些时日几乎是纵情欢乐,只是,叶紫从来不要求他什么。有时唐生也开玩笑,说,咱们这么久了,你怎么从来不提和我结婚?
她淡淡瞧他一眼,结婚?不觉得太束缚了吗?任何爱情落到婚姻里面,都是灰头土脸的结局,与其自然凋零,不如纵情狂欢。
她说完,唐生心里暗暗愧疚。自己真是多想,尚有妻子儿子在另一个城市里面,况且这个公司里就有岳父四分之一的股份,自己不过是一介凤凰男,落到了梧桐枝上,怎么又肯为了远方的风景离开?说那话,也不过是试探罢了,只是叶紫,却仿佛一眼就刺穿了他的心,却又帮他用话盖过去。
唐生抱着她娇小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了心酸。三十五岁的男人,应该不再会为谁动心了,可唐生动心了。
月末,他听了叶紫的话,搬到了她这里住。
生活起居有了女人的照顾,唐生明显感觉事事顺利,脸色也光润了许多。他也没有亏待叶紫,只是,她没有一般女子应有的虚荣,一株小小的仙人掌做礼物就能让她高兴半天。
从不说爱,可唐生觉得,爱却如藤蔓一样慢慢将自己缠绕起来。
三下半年,生意越发顺风顺水。公司见市场开拓得可以,又奖了他丰厚的奖金,考虑着调任他回去任副总。唐生婉言谢绝,他不是不理智,总觉得,应该过了这个夏天,他说过,夏天要带着她去最近的海边度假的,回去之后,就再没时间了。
他把这些事告诉了叶紫,她没有显出半点情绪,只说,合则聚,散则分,谁都不是谁的唯一,是不?只现在在一起就对了。
唐生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但世事弄人,好像这一次婉拒之后,唐生的业务不再顺利。先是客户莫名其妙地被对手公司拉去,而后就是一笔单证上出现了低级的小数点错误让稳稳到手的利润几乎血本无归。那段时间,唐生焦头烂额地奔波在公司与客户之间,有时连叶紫做的当归鸡也品不出味来。
那天,刚刚处理完一批业务的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却看到叶紫正盯着他,眼睛亮闪闪的,片刻,才说了句,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要知道缘分也是有度的,也有时间,也有人。
唐生一把抱住她,想,回去后,再遇不到这样的女子了吧。但是,经过这几次不如意,公司也决定见好就收放弃这块市场,要他尽快把账目等带回来,那个刚刚提上来的副总满脸不信任的表情,生怕唐生贪了钱离开。
果然如此,在总裁办,唐生与副总拍了桌子,对于离开那块市场,他不甘心,其实他心里知道,他更不甘心的是叶紫,继而是自己的婚姻,这些都好像火上浇油,两人越吵越激烈。
万念俱灰的唐生,半个月后,回到了叶紫所在的城市,穿过那些街道时,心里的沮丧便被一点点甜美替代,他想,有爱是好的,没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女人,有对别人无情的,薄情的,绝情的,最后再来一个欲罢不能的,就可以了。
没带钥匙,他敲门,半天,一个陌生男人才来开门,开口就是一句,你找谁?
我找谁?这是我家啊。
男子笑了,先生,这是我家啊,几天前才搬过来的。
唐生着急了,不可能,半个月前我还在这里住,对了,叶紫,房主是叶紫。
男人看着唐生,半年前这房子我就订好了,中间是有个女人来租,长得还不错,给了很高的租金,我就租给她了。
说完,男子疑惑地看着唐生,你,是她的什么人?
唐生彻底傻了。那扇门在自己身后合上的一瞬间,他想起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在叶紫这里。他因为寂寞爱上了一个女人,想为她付出所有的时候,她却不辞而别,带去的还有自己的账户、账目和车。
他疯了一样跑到银行,拿出身份证,好在为了来往款方便,他在手机里记了自己所有的账号,查询,挂失,可有什么用?钱已被悉数转去。
如果说先前唐生是愣怔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是愤怒了。
四叶紫,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唐生报了案,做笔录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年轻的警察一边漫不经心地记录,一边嘴角带笑。是啊,一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被人骗去了所有东西,却还在这里哭诉爱情,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吗?唐生想,以后他一定会在酒桌上把自己的事当做段子来讲,就像自己在酒桌上把和自己交往过的女人当段子来讲一样。
做完笔录,警察简单地说了句,这件事要等着结果,不过,不好破案。她的身份证都是假的。
唐生再次回到了那里,依旧是那个男人来开门,他很恳切地说,那个女人走时,可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他在心里想,叶紫可能只是和他开一个玩笑,她等着他破釜沉舟回到她身边,毕竟那么爱那么爱,一定是想给他个惊喜。
男人摇摇头,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如同打量一个疯子。
在宾馆住下后,唐生心里乱蓬蓬的,再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先上了MSN,有新邮件,他心里一动,打开来,是一幅图,一张人民币,只剩了一半,黑黑的,烧过的痕迹。很简单的一句话,还记得这张钱吗?寂寞如虎,养虎为患。
唐生一头雾水。
公司的事情,因为唐生主动请求降职,加上岳父出面终于摆平了,这件事不公开不可能,妻子在恨之入骨之后也选择了和平解决事情,没有闹离婚,女人的妥协是显而易见的,唐生心里也知道,叶紫这个人,算是从这里被抹去了,他坚信,自己有生之年不会再受哪个女人的欺骗。
那次与老客户喝酒,酒至半酣,又是大讲段子,客户给别人讲起唐生,说之前如何风光,在歌厅里学周润发,用钱来点烟。唐生大笑,哪有这事。
客户却满脸认真,你忘记了?点着了钱,扔在一个推销酒的小姐胸罩里,那个时候,你狂得很,说不就是钱吗,老子见的女人多了,你算什么?
唐生蒙了。这件事,好像是自己喝酒之后做的,第二天他就忘记了,如果不是客户此时提起,他真的就记不得那些日子的荒淫生活,闭上眼睛想想,一切来龙去脉好像都明明白白。女人都是纠缠的,一个不求未来只要现世拥有的女子,不是心怀目的,就是子虚乌有。
其实,叶紫也给过他机会,那些不停出现的当归鸡,不是让他回到她身边,而是回去,只是放任惯了的自己,那颗不甘寂寞的心迷了方向,他才会一步步走下去,现在想想,心下释然,自己,终究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