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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是一点点蚕食夙生的心的。
第一次见面,她穿着小吊带坐在酒店大厅里上网。细细的胳膊和腿裸着,一头清汤挂面的长发垂在背后。腰露出一点点肌肤,可以看到六字箴言文身。她上网很认真,大厅里人来人往,她一直没有抬头,嘴巴抿得紧紧的,看起来很倔强。
夙生要等一个老同学,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夙生有些尴尬。但是又想得通,漂亮的女孩遇到陌生人的搭讪。不搭理是好的。
等人的时候。夙生百无聊赖地看报纸。然后就听见女孩子“哎呀”一声,他禁不住问:怎么了?
女孩说:病毒,全是病毒。
夙生便自告奋勇地说,我帮你装个杀毒软件。
女孩将信将疑地把电脑给他。夙生很快麻利地干起活来。老同学下来了,妻子洛安也到了,夙生还没弄完。期间,洛安坐在夙生身边和老同学聊天,夙生在忙碌中把手伸出来,握住她的:等我下,马上就好。夙生的爱意流露毫不掩饰,洛安的温柔与体贴也毫不做作。他们看起来是那样完美的一对夫妻。
老同学在一旁不停摇头:都在一起10年了,还这么腻歪。
2
夙生和洛安从大学开始恋爱,毕业就结了婚,结婚已有七年。七年之痒对他来说好似从未出现,他热烈地爱慕和珍惜着妻子洛安。
那次之后,夙生没想过会再遇到那女孩。第一次见面,她给他的感觉是像一朵立在山顶的雏菊,清新,淡雅,但孤傲。
夙生出差的时候,竟再次遇见她了。他们在同一个软卧车厢里。是她先跟他打的招呼:嘿,还记得我吗?
夙生一抬头,就看见她坐在上铺,围着一个披肩,笑得格外动人。
记得,他笑,你也出差?
他们交换了名片,女孩的名字叫小悠,广告人。他们交谈的时候,洛安电话打过来,夙生的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挂完电话,夙生不好意思得对小悠笑了笑,她说:你们真甜蜜。
夙生说,哪有,老夫老妻了。
夙生挠挠头,拿东西去洗漱,准备睡觉。等夙生回来,软卧的门被关上了,他拉开,就看见裸着上身的小悠在换衣服。
夙生吓得连忙退出门外,口中不停地说对不起。
一分钟后,小悠走出来说:我习惯睡觉只穿睡衣,不好意思。
四张席位的软卧车厢,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另外两名乘客是在下一站上车的。躺在铺上很久,夙生也无法入眠。他与小悠也没有再讲话,一方面觉得尴尬,另一方面竟觉得羞耻。她光着上身的样子总是在他脑海里跑来跑去,搅得他有些乱。
3
早上夙生醒来的时候,小悠已经不在了。手机里躺着她发来的一条短信:我先下车了,后会有期。
洛安的电话也打来说,一定要吃她准备好的早餐,牛奶用热水泡一下再喝。
夙生在出差的城市呆了三天,白天忙着见客户,晚上一个人躺在宾馆里,有点寂寞。
平时总和洛安在一起,他的夜晚和白天一样丰盈,现在洛安不在身边,他好似有了心魔。心魔就是小悠的影子,她笑,她裸身,她假装冷漠的样子。夙生第一次发现,他在睡前想着的不是洛安,而是别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竟然和他短信聊天聊了三天。此刻,她的晚安短信正躺在他的手机里。
他了解了她的信息,她21岁,很聪明。也很努力。小学初中跳级两次,大学毕业已经两年,没有男朋友。她说她极羡慕他与妻子的关系,他是个好男人。
那时的夙生虽然心里有想法,但还是淡漠的。回家后他和小悠开始在网上聊天。白天,他们都在公司里,聊了很多。晚上,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生命里消失了,好像这个世界给他们的只有一个白天。
夙生心里有数,聊天归聊天,他不能有任何背叛洛安的事。再说,他与她聊天也只不过是投桃报李,她说什么,他听着,她问他,他回答。
小悠说了很多伤心事儿,幼时父母离异。没有家庭温暖,学业艰辛,工作困难。追她的男人很多,有过几次恋爱的经历,但都是被动,她觉得自己很难很难爱上任何人。
遇到你,小悠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夙生看着她打来的那一行字,心颤了一颤,她是想说她对他心动了吗?
许久,夙生才回复了一句:你还小,总会遇到喜欢的人。
她立刻回复过来:我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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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夙生开会心不在焉,走路心不在焉,写营销策划也心不在焉。没有收到他回复的小悠头像很快灰了,一周后的下午。才又亮起来。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努力了。可还是想你。
就像有一颗核弹在夙生的脑海里爆炸。蘑菇云上升遮蔽了他的神经。他的手开始发抖,他有些无力拒绝。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关了QQ,坐在椅子上良久没动。
下班后,夙生看到小悠穿得漂漂亮亮地站在楼下等他。他说他要回家吃饭,洛安在等他。
他有些怕。又有些惊喜,表面装作无所谓的镇定快让他穿帮了。
小悠说,就给我一会儿时间。她带他去了一家饭店,要了一个小包厢,点完菜,她明显有些紧张。在夙生看来,她好像更瘦了些。她抱住他鼓足勇气般对他说了一段话: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从来不想伤害你的妻子。只是这次心动对我来说真是太难得了,我想好好珍惜。请你允许我偷偷地爱你。
夙生沉默。
吃饭的时候,小悠坚持喝了半瓶红酒。喝完酒后,她胆子大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腿已吻了他。
除了洛安之外,夙生没有吻过任何人。他抗拒着她,把她推开。她又靠上来,一次一次,夙生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个吻而已,夙生回到家,在书房里待了许久,为自己开脱。可那真的只是一个吻吗?
贫瘠的生活总会渴望一场雨,此刻,大雨将至。
在认识之后的第四个月,夙生没能抵抗一份不求任何回报的爱情,和小悠走上了床。在宾馆里,小悠把睡袍打开,的身体白净瘦小。令人心疼。
夙生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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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夙生觉得,小悠眼睛看遍四周,却只看见自己,他是何其幸运!
但他又何其混蛋。小悠什么都不要,她几乎比他更在意是否对他的妻子洛安有伤害。她从来不在晚上6点之后给他电话和短信。
与小悠的约会令夙生上了瘾。没有吸过毒的人永远无法体验吸毒的快乐,也无法相信戒掉的艰难。现在的夙生与小悠在一起。好似吸毒。
一方面是对小悠的越来越依赖,一方面是对洛安的越来越抱歉。夙生觉得自己变成了两个人。在小悠面前,他是欲求不满的魔鬼;在洛安面前,他是满怀深情的圣人。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夙生终于在一次之后,跟小悠说了爱。小悠捧着他的脸回应了他的爱。
洛安也好似发现了点什么。那天晚上夙生回家,正看到洛安果果地坐在沙发上等他。他有些紧张,换鞋时都穿错了脚。洛安问他:你最近好久不和我聊天,睡觉也不抱着我了。你是不是有了别人?
夙生低了头说:没有,你别瞎想。
洛安说,希望只是我瞎想。
女人的第六感是如此准确,夙生有些害怕。天平的两端一个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一个是炙热如火的情人。偏向哪一头他都觉得于心不忍。
对于小悠,总有一天会淡的吧。夙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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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淡下去的并不是夙生,而是小悠。小悠开始不再回他的短信,接电话也总会推脱。夙生感觉很失落。而洛安也开始行动,打印了他的手机通话单,她颤抖地指着小悠的电话问为什么一个月会给她打80多个电话?
夙生捂住头,只是沉默。
洛安真好,就算离婚,也绐足了夙生面子。没有骂他一句,也没有分走太多东西。离婚是在一周内力好的。厨生很努力地挽留了,但洛安坚持。
离婚后的夙生,第一个短信发给的是小悠:我离婚了。
小悠没回。他打了个电话给她,她也没接。
夙生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需要你。
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复。
原本左手爱人右手情人的夙生一下双臂空了,搂不住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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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两个月,夙生一直在联系小悠,但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事情好像莫名其妙地在变坏,开始有人打电话到公司来问夙生是不是搞外遇离婚的那―个。好多人来骂他。也有人同情他。夙生惊恐地发现,他竟被人肉了。
在网上,夙生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那则题目是“我是这样拆散他们的”的帖子。
小悠写了她和夙生的第一次见面,她怎样让夙生一步步沦陷爱上自己,怎样让夙生夫妻分裂。很详细。每一个细节都对照着夙生的回忆。小悠说,她少女时期受过钢琴老师的犯,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爱情。所以看到夙生和他妻子的时候,她觉得她一直以来的人生观受到了挑战。她要拆散他们。
小悠还写了勾引男人的攻略,穿什么样的衣服,露多少肌肤,眼神该怎样,一步走不下去,怎么走第二步。开始要勇猛,结束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悠还放了照片,她的,和夙生的。
夙生看完帖子,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的恐惧从脑后开始蔓延。原来,他的心动不过是一场闹剧,他人生从此嘈杂混乱是因为心头被系上了硕大的铃铛,而小悠就是那个系铃人。
若他再次见她,他想,他一定……
他想不清,紧紧地握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