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跳,短暂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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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王游宇发自伦敦

跳水队正在把我们带向“世界的末日”。这是我9日看女子跳台决赛的感伤。

当陈若琳和胡亚丹从奥运村出发前往跳水馆时，我也正从滑铁卢大桥往同一目的地赶，相信我们都看到了那时灿烂的伦敦阳光。

从奥运开幕前两天，伦敦就持续放晴，偶而有一些阵雨或雷雨，但在中下午，总是阳光明媚，即使在著名的迷蒙一片的滑铁卢大桥上。谁都不会忘怀那个传奇影片《滑铁卢大桥》(魂断蓝桥)，费雯丽那美丽回眸，谁也不会忘记她最后对男主角说的那句传神的台词：“每次与你分离都像是短短的永远。”如今，跳水也正在把人带向一种短短的永远的分离。

相信很多人和我有同样的感觉，2012年中国跳水故事，在8月7日那个晚上出现了断点，陈若琳和胡亚丹的故事，也许只是历史再出发，因为奥运赛程还没完成，比赛还要继续，中国人也需要这块金牌，谁都不会怀疑陈若琳的夺冠实力和冠军意志，中国跳水队还希望陈若琳完成一个历史异数，就是能出现在巴西奥运的跳台上，世界跳水还很少有这样一个女选手，但是对于中国跳水由2008年开始酝酿的感情，在两天前已经戛然而止。

因为何冲的冲不上去，因为秦凯的不够难度，因为俄罗斯选手扎卡洛夫的神勇发挥。中国跳水就这样丢掉了一块金牌。看着扎卡洛夫在水中击手欢呼，看着中国队鸦雀无声，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当吴敏霞为中国跳水队取得第五金时，中国跳水队领队周继红欣慰地说，相比之下，女子跳板还是优势明显的，唯一的担心就是走板这小细节，如果走板没问题，中国队应可拿下。接下来的男子跳板世界上高手还是很多…

周继红说这些话时，我或多或少以为这还是套路，世界高手多，我们也不是没枪没炮，我们从2006年开始，在这个项目上就没输过，而且我们的难度虽然稍逊对方，但稳定性绝对的强。

事后想想，一周前的男子跳板双人的进程给人投下了一丝阴影，当时秦凯和罗玉通组合在前三跳中放不开，跳得保守，急得周继红在看台上打电话痛斥秦凯，事情才改变，第五跳，中国队跳出神奇的109C (向前翻腾4周半)，一举奠定胜利。那个夜晚，我记得两个细节，一个是钟少珍教练的生日，这109C算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另一个是秦凯如释重负的一句话：“我在比赛中不断地提醒着罗玉通，他毕竟是第一次比奥运，现在我可以松一口气，因为我的责任是双人，而单人的责任就交给何冲了。”而扎卡洛夫在赢了冠军后也说了一句老实话，是中国队的双人赛表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而中国队的单人表现可能让他愈战愈勇，何冲比秦凯罗玉通更放不开，得分一直上不来，致使整场一直由秦凯在顶，周继红后来说，“动作难度大的何冲发挥欠佳，只有靠秦凯，秦凯已经发挥得很好了，他的难度毕竟太低，尤其是最后一个动作，他的难度只有3.3，扎卡洛夫最后一跳轮到跳109C，难度3.8。如果第五跳后，秦凯领先优势不能扩至15分甚至20分，那就很难了。”但事实是，秦凯当时领先的优势只有1.5分。

所以，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中国跳水队如此这般地失去冠军。俄国人在狂欢，英国人在喝彩，中国人在悄悄流泪。

流泪的是秦凯，他哭得很难受，钟少珍等教练上去劝都没劝住。连何姿都上去劝他。

说到何姿，我觉得是这次中国跳水队最亮丽的一个明星，连英国《泰晤士报》都夸她淡定从容，其实这只说对一半，我看过她很起劲地和男子跳台双人曹缘张雁全热情的击掌，在她自己作主角时，她又尽可能不失风度地把舞台让给吴敏霞。那天，她又很勇敢地来安慰秦凯。

我觉得何姿会是中国跳水队以后一个重要的角色。这且按下不表，单说秦凯的泪，我觉得他哭的不是自己丢了一金，而是中国队输了，一个传奇就这样在他手里结束，我不知他看没看过《滑铁卢大桥》，如果看过，他就会体会费雯丽演的芭蕾舞演员的心情：有些事，永远回不来了，那短暂的109C，成了短短的永远。他只能祈祷，中国跳水队四年后冲击巴西里约奥运八金时，他还在跳板上，因为，跳水，你只能把握住你当下的1秒多跳水时空。

这一点，周继红有过一段伤心的经历，她说四年前周吕鑫最后一跳的1.8秒，把她的平生梦想撕得粉粉碎，她说她再也不那么期望奥运八金了，太磨人了。

而秦凯哭泣的那个夜晚，我和周继红通话时，发现她的语调和四年前那个失金之夜何其相似，我也彻底相信她一直和我说的，跳水的偶然性实在太大，我们男子选手在难度上已经落后国外等等的老话，不过我相信周继红没有流泪，因为这次失败，毕竟还给她留下了一点点心理准备时间，不像四年前的男子跳台，周吕鑫是最后一跳掉了链子，但伤心程度，其实是一样的。四年过后回头看，原来北京奥运周吕鑫那次错失竟是那么的难以弥补，就像费雯丽的“滑铁卢大桥”

其实谁都没想到中国跳水的八金梦在第六金就断掉，公认的中国跳水的空门是男子跳台，四年前中国八金的梦就碎在男子跳台的最后一跳，另一方面这个项目上有着一个东道主的戴利，在男子跳台双人赛上，如果不是戴利的搭档沃克菲特在第四跳出现失误，英国人很有可能已经早早地打破中国人的包揽梦了。那么，现在人们把目光重新打量在两天以后的男子跳台个人赛上。

正因为如此，昨晚的陈若琳之胜，说到底是中国和八金美梦告别终场前的一场回光返照。

在通往跳水馆的火车上，我读到站台上发的一份免费报纸，上面有一篇访问如今最火的东道主奥运女郎、七项全能冠军杰西卡·欧尼丝的文章，她说了一句特符合我心境的话：“随着奥运慢慢驶向终点，我有一种世界也驶向末日的感觉。”

我猛然想到，那天看跳水男子跳板比赛，我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