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蓝水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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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夏天，这里凉爽宜人，村后山峦叠嶂，山脚下河水潺潺，满眼古木参天，绿树成荫。可是古岭村贫穷落后，村里的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去了，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牛娃，牛娃！”树根顶着一脑门汗跑过来，屁股后头跟着秦川。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快说，大校长说啥？”牛娃迎上前急忙问。
“都怨树根在路上逮蚂蚱耽误了时间。”秦川给了树根一个白眼。
“我不就捉了两只蚂蚱吗？你就知道告状！”树根撅起嘴。
“你只想着玩，学校都快停课了，这一停课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唉！”牛娃耷拉下脑袋，他一想到这事就发愁。
“这回大校长咋说的？”牛娃追问道。
树根挠了挠耳朵，刚才光顾着辩解，倒把正事给忘了：“大校长说张老师要走的事是板上钉钉，大校长还说张老师年轻有理想有抱负，呆在这穷山僻壤耽误了前途！”
古岭村除了天蓝水清、草木旺盛、乡亲们朴实厚道外，再无其他。那间破旧的学校早就该翻修了，可县教育局没钱，校长干着急没办法。这几年，学校的老师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没有人愿意长年待在这里教书，就连村里毕业的大学生都“飞”到山外面去了。
张老师这一走，谁给他们上课啊。三个毛头小子决定一起去求张老师留下。
“走！”牛娃一挥手，树根和秦川立刻响应，他们仨从小就像亲兄弟一样。事不宜迟，他们下了山坡，朝古岭村小学跑去。
二
三个人走进校门，拐进一个过道，便到了老师们的办公室。刚走近张老师办公室的门口，他们就听见大校长的说话声：“张老师，同学们都喜欢你，因为你课教得好啊！树根今天早上还跑来哭鼻子，说他越来越喜欢念书了。可我仔细一想，这些年老师换得不少，都是因为咱这里条件差、落后，留不住人啊。像你这样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是应该到大城市发展……我同意你走！”
“牛娃，你去哪儿？咱还没求张老师呢，你咋走了？”树根见牛娃突然扭头就走，着急地想喊他回来。
牛娃的脾气出了名的倔强，哪句话不对心就犯倔。等树根和秦川一口气跑上山坡，才一把拽住了牛娃的一只胳膊。
“你不进去跑什么，你说话啊？”树根照牛娃腿上踢了一脚，然后围着牛娃直转圈，那架势简直跟大校长训他时一模一样。
“你哑巴了？”秦川盯着牛娃，急得涨红了脸。
“你们没听见校长都同意张老师走了吗，再说顶啥用！”牛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秦川和树根面面相觑，三个人坐在一起，望着远山的一片青色，说起了往事。
“张老师教我做人的道理，还帮我改掉了打架的坏毛病。有一次我逃学，张老师来我家给我补课，晚上摸黑回学校……”
“那次我逮了一只蛐蛐藏在口袋里，结果一喊‘起立’，蛐蛐就叫了。张老师不但没对我罚站，还拿来一个瓶子把蛐蛐放进去妥善保管，下课又还给了我！”树根傻傻地笑。
“我以前上课从来不认真听讲，每次考试都不及格。第一天上张老师的语文课，我竟然把‘娘狠狠骂我，还用拖鞋底子打我屁股’写成‘狼恨恨骂我，还拿拖险底子抽我屁股’，惹得全班哄堂大笑。张老师拿出字典教我查偏旁部首，说以后遇到不会的生字就查字典，字典是无声的老师！”
瞧，张老师多认真负责，可她就要离开学校了。三个小伙伴的脑袋瓜耷拉着，心情沉重极了。
三
古岭村小学坐落在山坳里，四面环山，草木茂盛，古树参天，是一个伏抱式的结构。
一晃，张老师在古岭村已经教书三年多了，她的奖状贴满了一面墙。如今张老师要走，别说古岭村的同学们舍不得，就连学校门前的古槐也摇着枝叶好像在挽留她。
听说张老师大学毕业那年，不顾家人的反对来这里支教，她男朋友为这事还差点和她吹了呢。
那天，孩子们第一次见到大城市来的女老师，大家一个推一个，都不好意思往前站。女老师鹅蛋脸，杏核眼，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用标准的普通话点名时，那清脆的声音好像悦耳的铃声，那甜美的微笑好像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把孩子们的心房都照亮了！
每次修改作文，牛娃总是挤在最前面，好像挨着张老师站都是一种幸福。为这，排在后面的同学没少提意见，还吵过嘴呢。
“大家要有秩序，一个一个来！”张老师笑呵呵的，一点儿也不着急。“树根，你写字不认真，把‘大放光芒’写成了‘太放光芒’，查字典改正！牛娃，你的作文立意很新，但是字太潦草，记住心正字才正！”张老师严肃地说。
牛娃接过本子立刻在背面重写，从那以后，他写字再也不潦草了。
为了让作文课变得生动有趣，张老师带领同学们去户外观察大自然。平时大家都不觉得大自然有什么稀奇，可经张老师一说，周围的景物焕然一新了：“天上的白云像一匹奔腾的骏马，地上的草木是大地妈妈的娃娃，雨露阳光赋予万物灵性，才有了如此美丽的春夏秋冬……”。张老师还说：“美妙的文字可以让人的心灵变得美好起来哦！”
那天回来，树根写作文就拼命地用好词好句，结果被秦川揭发他抄书。张老师说：“抄书不是真本领，只有多动脑子多观察才能写出好文章。”从那以后，树根就真的处处观察、天天读书了。
还记得有一天，牛娃问张老师能永远留在古岭村小学吗？没等张老师回答，传达室的老爷爷来喊她去接电话。就是那个当口，牛娃无意间翻开了张老师的书，看到了一张彩色照片：一个高个子男青年和他们美丽的张老师并肩站在一起……
四
张老师从省城带来一盒花花绿绿的糖果，给同学们每人分了几颗，没见牛娃，一问树根才知道牛娃的奶奶生病了。
当晚张老师就带着糖果去了牛娃家。牛娃的奶奶一见张老师来了，忙问：“是不是牛娃闯祸了？”
“没有，牛娃在班上一直表现很好，学习也进步了很多。您别担心！”
“那就好。我大字不识一个，他爸妈又在外地打工，这娃没人教育，就像这田地里没人管的杂草一样，我就怕他不好好学习。”
牛娃把一碗稀饭端到奶奶的床头，又放上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他的小脸被炉火烤得红扑扑的。
牛娃家的房子破旧不堪，房里只有两张床和一张桌子。牛娃拉着张老师来到他的床前，从枕头下取出几本书。书都用报纸包了书皮，每一页的书角都很平整。
“老师，您不是让我们多读课外书吗？我爸妈给我的压岁钱我全买了书。这些书可好看了！我佩服写书的作家，我长大了也要当作家。”
“好，牛娃的理想一定能实现！这是奖励。”
张老师剥了一颗糖喂牛娃。牛娃含在口里，甜在心里，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以百倍的努力认真学习，尤其要读好书，写好作文。那天晚上，牛娃坐在灯下一直读书到深夜。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