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出租车司机的道德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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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老吴旅居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期间，经历了这样一件事：

老吴和他的朋友乘出租车去拜访一位当地友人。快到门口了，又确定不了是不是这户人家，几个人在车上争论来争论去，一时拿不定主意。司机听着他们不确定的争论，没减速就继续往前开了，走了一段路发现越走越不对，兜了一大圈之后最终确定还是先前那个地方，就让司机停了车。给司机25叙利亚镑（人民币10元），司机不答应，非要50叙利亚镑。

车上的人说，你绕道了，多跑了路是你自找的，不该我们给你钱；司机说，反正你们没让我停车，多跑了路不能赖我；车上的人又说，我们正在讨论呢，你为什么不停下车来让我们确认一下……

双方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老吴见钱不多，司机赚钱也不容易，就在车上扔了25叙利亚镑，然后劝说大家：“算了，别吵了，我们走吧！”司机可能觉得再坚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保持沉默了，一行几人就先后下车进了友人家。

刚坐下一会儿，有人敲门。主人打开门一看，是刚才那个司机。他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25叙利亚镑自己太亏了。他要求再加25叙利亚镑。由于已经在友人家里了，就不好再当着主人的面跟他理论了，于是另外一人就又给了司机25叙利亚镑。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还是那个司机。老吴的火当场就上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跑到门口想问问这个司机到底想干什么。

出乎老吴意料的是，司机这回不是来要钱的，而是来退钱的。原来，司机之前并没有看见老吴扔在车上的25叙利亚镑，所以才找上门来要求再加25叙利亚镑；等他回到车上之后，却发现了车上的25叙利亚镑，所以就又跑来还钱。

老吴说司机退钱的举动超乎了他的预料，让他震惊之余，竟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接他双手递过来的25叙利亚镑。司机转身离开之后，老吴不禁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惭愧，因为他刚才满面怒气地冲到门口，本来是要跟那个司机吵架的。

数年之后，当天的失态依然让老吴难以释怀，而那个司机退钱的举动给老吴的震撼和感动也一直常留心间。老吴在自己的博客上这样写道：“尽管他（指那个司机）可以把合法与非法的界限推到极致，可以赖到合法的极限处，可一旦到了极限，越过了边界，却又马上回头……我想，大马士革街头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不太可能读过康德。但这种被哲学家称为‘道德律’的东西，却出现在他的身上……”

摘自《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