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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挤满媒体记者和摄影器材的《乐翻天》会现场出来,走进空无一人的休息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宁静好像这时才有机会完完整整打量王岳伦,她指着他的肚子说:“最近胖了不少啊。”王岳伦无奈地摇摇头:整天坐在那儿,也没干别的,就是刷微博。旁边的李湘不忘揭穿他:“他多爱吃啊……”
从2009年的《熊猫大侠》到今年八月上映的《乐翻天》,王岳伦用了整整三年时间才推出一部新作。他的解释是,尽顾着享受家庭生活了。王岳伦和李湘的女儿2009年出生,今年刚好满三岁。略微发福的体型,似乎也在佐证他这些年的幸福时光。
《乐翻天》讲了一对女强男弱的中年夫妻的故事,外界很容易把这个故事和导演本人联系起来。王岳伦也痛快承认,《乐翻天》里包含了自己对婚姻的观察和思考。尽管映前宣传总是聚焦于片中男女主角到底和导演王岳伦、制片人李湘之间有多少相似度这样的八卦问题上,实际上看过电影的人才明白,《乐翻天》里姜武和宁静扮演的这对夫妻,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存在的可能——宁静在家里霸道到不准老公站着尿尿,理由是那样会滋得到处都是。然而这种“夸张”,恰恰是王岳伦式爆笑喜剧的特点之一。从《十全九美》《熊猫大侠》到《乐翻天》,虽然古装改到了现代,桥段为主变成故事优先,但“笑神经”仍然是王岳伦一以贯之的创作追求。
《乐翻天》创意早于《十全九美》
大众电影:《乐翻天》是现代都市题材,和你前面两部电影迥异。能谈谈它的灵感来自哪里吗?
王岳伦:很多年前,我就想做一个在酒店里发生的喜剧故事,而且是多人物多线索的。酒店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有形形的人。不同国家的人在一个空间里,有各自不同的目的和使命,在这个交错中肯定会有很强烈的化学反应。国外也有很多这样的类型片,像《大饭店》,包括我非常喜欢的日本导演三谷幸喜拍的《有顶天酒店》。因为平时我们接触酒店比较多,谈事儿或者拍电影,常常几个月都在酒店里,看过很多形形有趣的事情。’06年筹备我的第一部电影时,我就想拍这样一部有关酒店的电影。可刚好那时《疯狂的石头》很成功,我就觉得会有冲突,因为这也是一个多线索的现代黑色喜剧,时间不对。 大众电影:也就是说《乐翻天》的创意其实早于《十全九美》?
王岳伦:对。后来我和编剧商量把《十全九美》做成古装的,这在当时是一个相对有革命性的创作,因为它不太讲究故事,也不太讲究那种学院派的手段。虽然我上过专业的电影学院,但第一部电影更希望以“反电影”的方式来做,而不是那么常规。很多人不理解,把它归结为“山寨”、“恶搞”,现在想起来我对这些不是很在乎。一个作品完成以后,其他的都仁者见智。一开始我就没想给很专业的观众去看,我是希望有更多的普通人去进电影院,去欢笑去乐。我是艺术家庭出身,我父亲是画画的,我也在绘画领域学习了20多年,也懂纯艺术,学过很多美学理论。什么是纯粹的艺术,什么是大众艺术,我分得很清楚。对我来说,过于注重表达的电影会减少观众群,那些偏文艺的观众,比如知识分子、专业媒体会不喜欢,但他们毕竟是少数。如果我开始是想去拿奖,那我就会选另一个道路。我拍《十全九美》是感觉到中国电影市场正在慢慢走向繁荣,我想为这个市场而出力,想让更多观众回到电影院,让他们看喜闻乐见的,让他们笑,让他们哭,这是我电影的主题。
真实与喜感的有机结合
大众电影:那么拍《乐翻天》的时候,你的这种基本方向是不是有所调整?
王岳伦:对,我回到了故事本身。《乐翻天》是一个现实题材,中国人的习惯是,如果看现实题材的片子就希望能够有共鸣。你的故事可以是传奇的虚拟的,但人物一定要真实!他说的话、他的状态、遇到危机时的第一反应等等,一定要真实。如果这个把握不住,观众就会出戏。他不相信你了,就不可能再看下去。所以在做《乐翻天》剧本的时候,我们首先要让自己相信——这个很重要。比如说姜武和宁静演的这两个角色,他们误以为自己杀了人,然后第一时间想的是什么?这个是很重要。如果说他们第一时间想报警,我觉得这就不真实;以角色的身份和性格,那种情况下想的一定不是报警。我用很多夸张的方法去处理——我不能拍得特别实,这和我们国家的审查有关系——这样就解释了他俩为什么会有现在的做法。
大众电影:人物的反应真实,观众就比较容易产生代入感,但反过来,在喜剧的夸张效果上就要打折扣。这两者之间的矛盾你怎么解决?
王岳伦:对,很正确,这也是我为什么一部电影磨了两年的原因。我们团队对这个片子的苛求就是,怎么在真实与喜感上做一个有机的结合。我不想把《乐翻天》拍成语言喜剧,那不是我擅长的,我还是希望拍成情节喜剧,靠情节、设计、布局产生喜感。喜剧的最高境界是黑色喜剧,我希望观众能感受到我们冲着这个方向的努力。的确很艰难,要一个一个细节地抠,中间过无数设计和想法。因为要规避很多很多限制,所以这些必须在夹缝中完成。你知道,黑色喜剧的立意一定不会是主流情感,这才能称之为“黑色”。但我们现在电影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所以只能在夹缝中找一条路。很难,但我们还是要尝试,不能放弃自己的特色,只能这样一步步地走。
搭档李湘,市场更有保证
大众电影:拍完《十全九美》《熊猫大侠》以后,你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两部电影代表我的态度,不代表我的水平。”那这部《乐翻天》呢?
王岳伦:能代表一定的水平,不能说百分之百。我希望大家看过这个片子以后认为我在进步,我就很心安了。至于票房是不是特别好我反而不太考虑。《乐翻天》还是有遗憾,因为拍摄时间等现实问题,我还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总体来说遗憾比前两部要少点,它能代表我一定的水平。
大众电影:刚才会上,主持人的很多问题都是围绕着这部电影上映后的票房。刚才你说你不太考虑票房,挺意外的。
王岳伦:我的确不能考虑,因为考虑这个会影响我的状态,再说票房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们大家都知道,很多很好看的电影票房并不好,反而很多烂片票房很好。一个电影有一个电影的命,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能缺。我要做的就是把电影拍完,至于票房,各个部门大家一起努力。各个环节的努力到了,结果自然会好。
大众电影:这也是你和制片人李湘的第三次合作。创作过程中,她会不会从营销的角度提出意见?
王岳伦:她的意见主要在做后期的时候,并且是从观众的角度。我第一次粗剪完给她看,她就是从观众的角度提了很多意见。我认为很宝贵。一开始有点抵触,但是经过慢慢地仔细琢磨,我发现她的很多意见的确很关键。因为拍一部电影时间实在太长,有时我会看得麻木了,有些问题看不出来。而李湘第一次看,很多直观感受往往很准。这些意见我必须面对,要舍得下剪子,这是作为导演必须克服的。
大众电影:能具体谈谈吗?
王岳伦:比如姚鲁演的喜总这个角色,戏份最后剪掉了三分之一。喜总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姚鲁的表演也很精彩,但为什么剪掉?就是因为这个人物在里面太跳跃了。一开始我还是很坚持,但李湘看完之后觉得他太过于卖力的表演会让大家忽略他为儿子筹钱的亲情。大家会觉得,喜总的儿子在韩国被人押着,连手指都被割下来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愉悦呢?我在单场处理的时候,觉得姚鲁的演出简直太生动了,但是连着看的时候,确实比较跳,所以狠狠心剪掉了。姚鲁很关心这个戏,他以前很少演喜剧,只有一部《让子弹飞》,所以在塑造人物时非常走心,拍摄的时候每天拉着我谈台词谈剧本。
大众电影:这对导演来说也是个考验,一边是人情一边是电影的完成效果。
王岳伦:拍电影是这样,尤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什么都不能做筹码,一定要以市场为基础,留不住就是留不住。在这点上面李湘是很敢于做牺牲的,我有时反而考虑太多,她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制片人。很多制片人只是拉钱和找演员,创作完全依赖于导演,但李湘不是。她非常能够从普通观众的角度去看片,然后下剪子,只有这样才会有真正市场需要的东西。说实话,拍再商业的电影的导演也是有文艺情结的,很多都是从艺术青年过来的,肯定有他文艺的一面。这种时候就特别需要一个理性的制片人帮导演把最后一个工作做好。这样的搭配对市场来说是最需要的。
希望做到更大的兼容性
大众电影:你前面两部电影以年轻演员为主,自身风格不是那么突出,表演可以跟着电影走;而《乐翻天》的主演姜武和宁静都是银幕经验很丰富的演员,你怎么把他们的表演融入影片整体风格中?
王岳伦:我拍片子的习惯,不主张说太多的戏。就是在开机前会和演员照着剧本,把每场戏从头到尾都过一遍。我会把自己的想法和演员说,然后他们自己准备,拍的时候我来看。单场戏拍摄之前最多再强调一下重点,我从来不会演给他们看,因为第一我不擅长,第二我不想埋没演员的想象力和他自己发挥的空间。我想把他们的积极性展现出来,好的演员会给你很多的惊喜。姜武和宁静都是非常有经验的好演员,常常给我很多我想不到、但是很有意思的点,这些让我很兴奋。我尊重演员的发挥,这是我的工作方式。反过来说,剧本在这儿,人物小传在这儿,区别只在于演员用他们更舒服更有意思的方式说台词,而不是条件反射地背台词。
大众电影:你的几部电影都是一两千万的中等投资,这在目前中国电影市场里挺吃亏的。有人说,中国电影不缺大制作和小成本,就缺中间的,而且一个国家电影产业整体是否健康,最重要就是看有没有一批高质量的中等投资水平制作。
王岳伦:国内最难的就是我们这种规模预算的电影。不像大片,没那么大的阵容和宣传的规模;也不像小片子,投不多就是去撞大运,撞上就撞上了,撞不上也赔不了太多。所以我们这个档次最难做。其实我觉得电影不分大小,关键是要有好故事,如果是一个特别强烈的类型,就一定会有人关注。我为什么没有拍过特别低成本的电影?因为我对电影的要求是要有一个基本的制作规模,比如最起码要用哪些机器——电影毕竟是视觉的,再强烈的个人观念也还是要用镜头来表现,镜头是第一位的,这就涉及到好的摄影设备和灯光等等。我是拍MV出身,对这方面有一定要求。演员我也希望能和有经验的合作,这能弥补我在这方面经验的不足。这两块加起来,就必然会是一个中等的制作成本,不会少。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尽量把故事讲精彩。《十全九美》的口碑是靠年轻人,其中很多是湖南卫视的观众群,这部分群体比较大,所以当时票房不错。《乐翻天》我希望能在这个群体的基础之上,还能吸引一些年纪大一点的、有情感经历、有一定文化层次的观众,可以做到雅俗共赏。也就是说,《乐翻天》有一定兼容性。
没有借用网络桥段
大众电影:《十全九美》是古装片,但它的剧情和网络文化结合很紧密,当时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先河,后来《熊猫大侠》延续了这个特点,那么《乐翻天》呢?
王岳伦:没有了。现在社会离不开网络,一部现代题材的电影,不可能说一点不涉及网络——但《乐翻天》不是直接用,而是间接的、比较巧妙地用。比如孟瞳迪演的小三儿,她说的话是90后小孩儿的语境,自然会有一些网络用语,比如“坑爹”、“吐槽”这类,这已经是他们的口头语。至于网络桥段,这部电影里是百分之百没有的。媒体看片以后,有个作家评论这部电影说,王岳伦还在继续用网络桥段——这点让我特别不服,因为我的确没用,我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而来。
一部电影上映后大家都可以评论,这没关系,你也不可能不允许别人说不好。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十全九美》,他看完《乐翻天》以后说我退步了,说这个不如《十全九美》——我也接受。他喜欢《十全九美》的结尾,那种才子佳人的东西,《乐翻天》找不到,所以他就不喜欢,这个很正常。但这是小部分人的声音,试映之后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好,觉得我有进步。我觉得这些对我就是一个平衡。电影上映以后,我特别想听到来自普通观众的看法,这样我才能真正了解我做得怎么样。一个电影真正生命的开始是在和观众见面以后,一定是在大面积上映以后,不是我们自己在那儿自我陶醉,或者找一帮人看完后互相称赞就能下定论的。观众中肯定也会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这个没有关系,我看主流的声音是什么,这个很重要,60%以上说好,我觉得就是成功了。
大众电影:《乐翻天》之后有什么新的创作计划?
王岳伦:《乐翻天》的上映结果会影响我下一部的计划。如果结果很好,资方和很多人希望我制作一个投资更大的电影。我一直喜欢古代动作电影,但不是现在的武侠片,我希望拍一个很写实,甚至很暴力的电影,但那种暴力是有强大情感基础的。这是一个比较大的计划。如果《乐翻天》票房一般,我就会拍一个相对温情感人的题材,现代背景的爱情故事。剧本已经有了,很感人,我看一次故事就会哭一次,希望也能感动大家。这个制作不会太大,是一个中小成本电影。
大众电影:李湘说,《乐翻天》票房不过5000万,你们就不拍电影,开火锅店去。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不管怎么样你还会拍下去。
王岳伦:对!不过火锅店作为副业也还是要开(笑)。当导演要有良好的心态,你有一个副业,就不会违背自己很多原则,为了拍电影而拍电影,否则的话就太赌博了。我也有家庭有孩子,希望过稳定的生活,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做一些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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