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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5日,广州市萝岗区法院一审开庭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案子:一个靠贷款读书熬出来的重点大学毕业生,一身沉重的压力和出人头地的理想让他绷紧的神经变得敏感而脆弱,一句貌似刻薄却与其无必然联系的厂长训斥,最终让他心中压抑的“火山”爆发,癫狂地举起了屠刀。然而狼烟散尽,却留下万千唏嘘……
丰满理想骨感现实
催生“爆爆族”
2010年2月26日傍晚,广州市萝岗区镇龙镇乐丞朗化工厂,厂长白守川像往常一样出门散步。他走出厂门才10多米远,突然感到腰部被硬物击中,转头一看,发现3天前离职的同事李宗熙举起铁棍朝自己冲了过来,万般无奈中白守川与其争抢起铁棍来。白守川身高近1.8米,身体壮硕,身高只有1.66米的李宗熙渐渐处于下风,被顶到了路旁的桉树上,动弹不得。
白守川问:“你为什么要打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李宗熙却一语未发,突然将右腿抬起,伸手将先前缠在腿上的水果刀拔下,划向白守川的大腿,鲜血顿时喷溅而出……也许伤得很重而无还手之力,白守川丢了铁棍,踉跄着往厂门口走去。李宗熙丢了刀子,重新拿铁棍追打白守川,直到没走几步的白守川歪倒在地上,他才住手……
血案爆发,震惊镇龙,震惊广州!行凶者李宗熙是怎样一个人?他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白守川行凶?一时,各种神秘揣测沸沸扬扬。
李宗熙1985年生于广西恭城县莲花镇势江村,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全靠年逾五旬的父亲李承富、母亲张光玉侍弄2亩果园、1万元的年收入过活。李承富夫妇没上过学,吃够了没文化苦头的他们对儿女的教育很重视,即使从信用社贷款,也愿意供子女上学。
李宗熙从小到大都很听话,学习努力,经常被评为优秀学生,得了不少奖。2003年,他考上了南宁师范学院,但因不喜欢所录取的专业,他弃学而选择了补习,并于第二年考入了长春大学应用数学专业。在兄弟姐妹4人中,李宗熙是唯一一个考上大学者,也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成为全家人的骄傲和希望。
2008年7月,李宗熙大学毕业后,和几个大学同学去湖南永州开饭馆。因不懂经营,半年后饭店严重亏损,李宗熙除了得到同学“友情赞助”的几百元打算去深圳闯荡的路费之外,别无所得。
到深圳后,李宗熙在一个初中同学处住下。之后,自信爆棚的他欲再展宏图,在深圳如海洋般的工作机会中找一个与自己所学的应用数学专业对口,又能拿高薪、受尊重的工作。
纵然李宗熙的理想很丰满,无奈现实却很骨感。他在找工作时却恰恰受所学专业的限制,四处碰壁。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他仍是“三无人员”游荡在街头。后来,他痛定思痛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到萝岗区乐丞朗化工厂应聘。
其实,乐丞朗化工厂接到李宗熙的求职信后,觉得他所学的数学专业跟厂里要求的化工专业不对口,不想招他,但李宗熙多次表达了对这份工作的渴望,厂长白守川十分感动,他才被录用了,岗位是普工。
在同事眼中,李宗熙的性格有些内向,不喜欢与人过多交往。白守川似乎注意到这个问题,还找他谈过一次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可李宗熙摇摇头,沉默不言。这之后,白守川在助理蒙娜面前常说李宗熙心高气傲。
白守川的话传到李宗熙耳里,他有点不高兴。即便如此,他不仅将厂长交待的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还常常自愿加班……因为毕业以来自己求职四处碰壁,心中又时常想着要还掉读书时所欠的贷款,所以虽然这份普工的活儿又累又脏,李宗熙却非常珍惜。
在2009年年终总结会上,白守川扫视全场后,大声说:“有的普工学历高,就自以为有本事,但你一个大学生还不是车间一名普工?你要真有本事就拿出业绩来。如果不想在这里做,就到别的地方干去!”
那一刻,李宗熙的头“嗡嗡”作响。十年寒窗,竟被人如此侮辱,他觉得这句话是冲自己来的。白守川话音刚落,李宗熙就忍不住地在台下连连干咳了两声以示不满,脸色因愤怒而血红。回宿舍后,他躺在床上,死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天花板。一个同事进门弄出响声,他就无端发脾气。那同事顶了几句嘴,李宗熙就一脚踢倒脚边的脸盆,咬牙切齿地说:“你信不信,即使你是白守川,老子也把你灭了!”两人在争执中差点动手,幸被另一同事赵云河拉住,双方才罢手,令赵云河不解的是,平日老实本分的李宗熙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一个对厂长可怕的报复性的计划在李宗熙心中沉淀……此时,李宗熙俨然成了一个因一点阳光就灿烂,因一点火星就会爆炸的“爆爆族”。
2010年春节,李宗熙没有回广西老家过年。2月22日,大年初九,厂里开始上班。23日早上,李宗熙以有些个人问题需要处理为理由向厂里辞了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工厂。
3天后的下午,李宗熙重新回到了化工厂,并在下班时分埋伏在厂外的草丛中。他准备了一根铁棍、一块砖头,还有用透明胶带绑在右小腿上的水果刀。傍晚时分,吃过晚饭的厂长白守川像往常一样出来散步了,于是李宗熙侍机一跃而起,持着铁棍扑向了白守川……
一句训斥引爆
致命癫狂
见白守川倒在血泊之中,李宗熙便掏出手机报警,让警察来抓自己。闻讯赶来的赵云河拨打了110和120。大约20多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面对警察,李宗熙举着双手站起来。
当晚,因股动脉、股静脉破裂引起失血性休克,白守川不治身亡。
在父母眼中,李宗熙是个孝子,从小到大从未让他们太多操心;学习之余,他也总是抢着做家务,春种秋收时节,他甚至撂下功课,请假回家帮父母分担繁重的体力活;读大学后,他又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挣钱。
在邻居眼中,忠厚老实的李宗熙理所当然地成了村里人的榜样。可谁也不相信,从重点大学毕业的李宗熙,竟会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而杀死自己的厂长。
白守川是怎样一个人?他真是一个刻薄的老板吗?其实,白守川也是一个来自贫困农村的人,他的磨难人生经历跟李宗熙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守川1972年出生在甘肃省镇原县一个贫穷、偏僻的山村里。那里十年九旱,农民只能靠天吃饭。由于缺水,全村人仅靠一口解放初期挖凿的、深达40多米的老井取水生活。这些井水主要是用于吃,洗脸是一家人用一小半脸盆水轮流洗,洗到最后水通常都变成黑色泥浆了。
由于家里异常贫困,白守川小时候总食不果腹。有一次放学经过邻居家时,他闻到饭香口水长流,忙问邻家姐姐弄了啥好吃的东西。其实别人也没啥好吃的,但他还是走进去拿起别人吃过的碗舔起来……
上高中时,白守川知道了身为农民的自己只有努力学习,考上学校才能跳出“农门”,解决温饱,于是他学习特别努力,成绩一直很好,最终考上了甘肃中医学院,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当地医院上班不久,因为工资太低了,白守川决然地南下深圳闯荡。刚到深圳时,他白天疲于奔命地找工作,晚上由于没钱住店,他只能睡在建筑工地的楼板上,在一群蚊子的疯狂叮咬中呼呼入睡……
虽有大学文凭,但因为专业不对口,他曾做过最基层的一线工人。由于年少时吃尽千般苦,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工作起来总是任劳任怨,竭尽所能,不怕苦不怕累,很得管理者赏识。不久后他便从班长、组长一路成长……
在同事们眼中,白守川性格直爽,说话也大大咧咧。2009年11月12日,白守川被老板聘为厂长。虽然厂里只有20多名职工,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管理者,他却在员工面前时常“炫耀”他“年薪有几十万”。对白守川的“优越”,员工们先还肃然起敬,但渐渐地觉得他的话有水分:他跟普通员工一样,吃住都在厂里;平时也只有一套西装;穿的鞋也是从地摊上买来的价值四五十元的鞋。
员工们产生这种看法,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白守川的人生经历。白守川认为家乡人只有读书才有机会走出贫穷的大山过上好日子,因而尽管收入不错,他还是十分节俭,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也舍不得买。他这样“抠门”,却时有资助家乡贫困而读不上书的孩子读书,对有困难乡亲也经常伸出援助之手。为了挣更多的钱支持家乡,他甚至下班后偷偷摆地摊……
白守川一直希望能够改变父母的贫困生存状况,让父母住上好房子,能有水吃;能治好现已年近7旬的父亲身上年轻时就落下的风湿病,以及积劳成疾落下的肺病、心脏病,然后再与心爱的妻子生养一个孩子……谁知就在他为这些愿望而孜孜以求的时候,他的生命却因为李宗熙的手起刀落戛然而止,所有的愿望也随之化成了泡影……
“爆爆族”致命归来
在李宗熙的工友赵云河的印象中,白守川确实在2009年年终总结会时说过那句听上去让在场的大学生不爽的、训斥人的话。但他认为,厂长这段话并不是单独针对李宗熙的,因为厂里还有几名大学生。更何况李宗熙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业绩不错。2010年1月绩效考核时,满分是100分,李宗熙的主管给他打了105分,成为考核分数最高的员工,白守川不仅对签字批准,还表扬了李宗熙。
“他的工作出色,勤恳踏实,又是大学生,厂长、主管都很器重他。”赵云河说,“假如厂长对他有什么意见,难道还会批准吗?就凭这一点,他也该知道自己在厂长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他怎么就这么激愤呢?这说明他的脾气太爆了!”
可细心的同事还是发现,李宗熙的人格有着两面性:在亲人眼里,他很自信,身处社会,他又很自卑,什么事都积压在心里;他在熟人面前很开朗,在生人面前却很内向,并有着强烈且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自尊。
这一点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有一次,他的初中老师家访,当李承富得知儿子成绩有所下滑时,当着老师的面责备了他几句,没想到,李宗熙不服气地与父亲争吵起来,不承认自己不如人。
四年的大学生活,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李宗熙在学校贷了2.4万元助学贷款,他却告诉母亲说,他只贷了7000元。毕业后,他日思夜想的事都是能多多挣钱,以尽早还上这笔贷款,但他这样突然一“爆”,让他的还款计划变得遥遥无期。
李宗熙性格的悄然变化始于他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毕业后去湖南创业的失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真没本事,甚至觉得自己贷款读大学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找工作的那些日子里,他四处碰壁,心里原来的自信再次被消磨。在没有工作和好不容易找到乐丞朗化工厂的这份普工之后,由于收入不高,他再次羞愧地觉得大学白读了。身为天之骄子,却混迹于大字不识几个的普工之间向连化学方程式也搞不懂的工头点头哈腰,他觉得自己真是降尊纡贵,大材小用,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除了失落、悲观,他还担心父母生病,因为生病没钱治更是悲哀!虽然他内心以这份鸡肋般的工作为耻,但他又非常怕失去这份工作。他卖力地工作,既想向别人证明大学生的确比没读过几年书的人能力强,也怕自己哪个地方没有做好,被厂长炒“鱿鱼”――白守川曾经不止一次说过,“除了老板我不能炒,别人我谁都可以炒。”厂长的这句话,让李宗熙感觉到厂长时时在威胁他。可当他听说厂长也是穷苦出身,从蓝领打拼成高层管理者后,曾一度在同事面前表现出对厂长的艳羡,在视厂长为偶像的同时,他内心也十分嫉妒。
2010年1月,白守川在年终总结会上说的那席话,让李宗熙一直绷紧着的神经脆弱到了极点,他将厂长的话臆想为“意有所指”,且强加在自己头上:厂长刻薄的训斥,宣告了他的失败!而失败是他潜意识里一直想竭力否认的!背负着父母的骄傲,背负着生存的重压,却一次次遭遇现实的冷遇,白守川不经意的“训斥”,一下子引爆了李宗熙心中压抑许久的失意与怒火……
2010年3月3日上午,身陷看守所的李宗熙得知白守川已死,悔泪横流,在悔过书中写道:“自幼家中一贫如洗,靠国家助学贷款完成了学业,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以为找到工作一切会好起来,没想到因厂长的一句话,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慢慢地想报复他……为了出一口气,铸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2010年8月5日上午9时30分,该案在萝岗区法院一审开庭。庭上,李宗熙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并当场对白守川家人说了一句“对不起”。可是,他的道歉遭来的是白家人血红的眼和悲愤的痛斥。
公诉方萝岗区检察院认为,李宗熙的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应判处13至15年有期徒刑。然而被害人律师李修蛟则提出异议,认为李宗熙应构成故意杀人罪,坚持死刑。
在民事赔偿方面,受害者一方也提出了114万余元的民事赔偿申请,李宗熙当庭表示自己无力支付。但其辩护律师在庭上拿出他的同学为其筹集的11000元现金,希望交给白守川家人,以期取得对方谅解。但白家拒绝了这笔钱。最终,法官建议将钱先存于法庭账户,用于之后的民事赔偿。当天,法官未就本案做出判决。
编后:对于“爆爆族”李宗熙犯下的罪错,法官们扼腕痛惜之余指出,虽然时下房价居高不下、就业艰难、物价飙涨、社会地位大不如前等现实,让刚跨出校门的天之骄子们体会到了生存的艰难,但这也不能成为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当今社会,压力谁没有?当大学毕业生步入社会遭遇挫折之时,自爱自怜的他们往往会选择极端的行为,却忘记了生命的价值在于从一次次挫折中站起。也许只有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火星就爆炸的“爆爆族”也会少了许多。
虽然李宗熙从贫苦的农村考上大学很不容易,又是一个孝子,人缘关系也好,且积极上进……但是法不容情,等待他的将是严正的判决。
而对于企业管理者来说,如何说话也是一门艺术。“好言一句三冬暖,话不投机六月寒”。面对如山的生活压力,李宗熙的神经绷至极限,假如白守川此时没用附带嘲讽和不屑的口气对员工训斥,而多给予一些心灵关怀与宽容,也许血案就不会发生!可是,白守川至死也没明白,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竟惹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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