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 只要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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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说，在北京堵车的大队伍中随便截一段，里面绝对有演员有导演。这个自言长得旧的人，说着这种活络话儿时，自个儿先忍俊不禁地爆出一串爽朗大笑。

翻开赵峥的作品履历，从《誓言无声》里骆战的初见峥嵘，到《叶落长安》里梁长安的从容游刃，十几部大戏，他几乎未演过细枝末节的小角色，但如若去问观众，很多人会觉得：嗯，面善，眼熟，演过那谁谁谁吧，却少有人能说出赵峥的名字来。所以，他不讳言自己仍是个走在路上寻找机会的演员，不同的是，他是那种堵了车也不发急不骂娘的人。

“男演员的路很长，只要有工作，慢慢就会有机会。”赵峥不慌不忙地说。

“拒绝” 是人艺的必修课

中戏的麻淑云老师回忆起97级她这一班学生，最安慰的是，有四人毕业后考上了人艺，有七人考上国家话剧院，赵峥正是考进人艺的四分之一。

人艺已多年未从中戏选过新人，赵峥说麻老师用了很大心思，为人艺量身打造了曹禺名剧《雷雨》。演出那天，人艺的老师们坐在台下挑人，赵峥身形高大，声音低沉浑厚，被认为极富舞台表演魅力，且他是中戏拿一二等奖学金的优等生，顺理成章被人艺选中。

对于一个学表演的年轻学子来说，人艺意味着表演艺术的最高殿堂，在那个门槛儿下站一站，便似受了大师们的沐栉，而此时艺术大门已经向他洞开，几乎可以遥遥地看到自己的位置。赵峥回忆当时的心情不亚于考上中戏那天，他足足步行了一条街，才平复下激昂的情绪。

然而，要追求未来高蹈的成就，就要放下眼前触手可及的利益，这就如同硬币的两面，A面风光，B面必然寂寞。赵峥进人艺学会的第一堂课是拒绝。当年，还不是一个个性小生峥嵘的年代，陆毅的走红令大批制作人喜欢同类外形帅气的学院派青年小生。赵峥毕业前夕拍摄的第一部戏《誓言无声》登陆央一，并拿下飞天奖四个奖项，他饰演的反间谍战士骆战反响不俗，因此，他在进人艺之前的戏约已是纷至沓来。“机会的确非常好，但我现在也无谓后悔。这事儿很正常，不是你想要的，你也没有去争取，心里就会很舒服。”赵峥说。

人艺坚持演员三年不得在外接戏的规定，让赵峥断了所有戏约，一心一意把自己交给人艺大舞台，他用沉寂里出成绩来形容他在人艺的三年。他参演的第一部舞台剧是《金鱼池》，讲北京旧城改造的故事，他演一名出租车司机，初上大舞台，他和很多新人一样紧张得手心冒汗。直面观众对演员最大的训练是心理素质，有了几次表演经验后，赵峥觉得可以从容应对雷鸣的掌声或者人影稀落的看台。

纪念鲁迅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之际，人艺把鲁迅小说中的主要人物编写了一部荒诞戏，这次表演，令赵峥拿到了当年梅花奖小剧场最佳男演员奖。去开罗国际戏剧节参展，40多个国家40多部戏40多个单项奖，赵峥是唯一的最佳男演员。“这是北京人艺带给我的，让我在三年里有这样一个成绩。也可以说，这之后我就没有任何遗憾了，我可以堕落了！哈—哈！”说到这儿，赵峥笑得很大声，看似颇带自嘲意味的自我否定，应该是云淡风轻前的一番内心挣扎。

三年后，在赵峥决定离开人艺舞台时，心中盘旋着这样一句话：我是否会一无所获？

有工作就会有机会

赵峥骨子里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人艺工作时，他除了演出就是演出，不演出就是排练，即便没事也安安分分地待命。然而，越是殿堂级的艺术舞台，越要论资排辈，自然也令不少年轻人引颈翘首，每一次重要的演出机会都来之不易。有一次排话剧《哗变》，赵峥出演冯远征的B角，他拿到剧本准备了足足两个月，眼见要进场排练了，却突然接到电话说，“这个戏已经不排了，你不知道吗？”他问，“那接下来做什么？”“待命！”

“待命！”赵峥说不记得三年多待命的过程中推掉了多少戏，直到《香樟树》出现，他因为太喜欢剧本，有了毅然决然要出去拍戏的念头。“制片主任去剧院借人，剧院说有事不能去，就算没事也要等着。当时我想都没想，就觉得这戏我非拍不可，谈不拢我索性就不谈，直接去把戏拍完了，结果等我回带来，剧院也没安排过任何事情。”

到2008年，赵峥调离人艺，做出演艺生涯的另一次重大选择。“我知道我要什么，才知道要放弃什么。只是现在人成熟了，觉得当时处理事情的方式没把握好，该做的沟通没有做好，像孤傲的出走。但是，我仍然感谢人艺的三年，让我直到今天仍能坚守自己，能看淡诱惑。”

自己的态度为自己的前程埋单，人艺的繁华和萧然，多年后再度回望，已是挥别时双袖笼下的几片云彩。赵峥从人艺的获得，除了职业修为的提升，还有对自己工作和生活步调从容协调的坚守。他未像他的同班同学陈好、贾一平那样大红大紫过，但无疑活得极自在。

“你看我接戏并不多，这完全是主观选择，我不希望工作占据我生活的全部。在我没小孩之前是这样，我拍戏除了看角色是否好玩有挑战性，还要看拍摄地我是不是没去过，没去过的我就想去玩一下。平时不拍戏时就想守着家人，要不带家人一起去旅游。我留给家里的时间不会比工作少，可以说一半一半，一年两部戏的工作量，是我作为男人负担家庭的责任。”

在赵峥的微博里可以找到他生活的蛛丝马迹，喜欢喝茶旅行，喜欢旧的文化，喜欢看书听音乐，偶尔晒晒漂亮儿子的照片。

也许是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旧范儿折射到角色身上，赵峥的年代戏颇多，角色多斯文敦厚。他说导演选演员，首先是从气质风格上考虑，或者看中他身上某些旧的特质。演员的被动性，也常使他与自己较劲。比如，赵峥不喜欢演内心阴暗的人，他希望坏也要坏得坦坦荡荡。在饰演《血色迷雾》中的大少爷时，他几乎天天给老婆打电话，说角色与自身之间的纠结。“我不是排斥演反派，反派对演员来说是容易出戏和极具挑战的，但每个人心里总有自己绕不过去的东西，我无法接受阴暗的、卑下的东西，演起来自然不会有过瘾的、酣畅的感觉。”

“能让你酣畅的角色是什么？”赵峥坦言他喜欢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物，比如《叶落长安》中的梁长安。“长安是我拍戏这么多年，自己最用心，跟合作演员、导演也很默契的戏。这个角色好在真实，安安静静讲述人的身世情感，讲个人在磨砺中的成长。我的确感受到人物身上的真实和真诚，就像我自己，真实和真诚是做事的准则，而我恰好不是凭技巧取胜的演员，梁长安让观众觉得是一个真人。”

“哦，我有部现代戏要播了，我觉得挺有挑战，演得也过瘾。”赵峥说的是与海青、小沈阳合作的《后厨》，他演一位粤菜名厨。值得期待的是，这位身高180+的大个子颠起炒锅会是什么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