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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云,我要看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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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夏季的一个午后,办公室的电话铃像往常一样响起,我拿起话筒问候,那边却没应答,沉默了近一分钟才怯怯地传来了一个女声:“你是梅丽吗?你过得好吗?”我们的谈话,就从这淡淡的问候中展开了。从她的欲言又止中,我感觉到她有满怀的心事,于是我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她叫肖洁,35岁。1999年的一次工伤事故,使性情温良的肖洁加入了残疾人的队伍。肖洁在省化工研究所工作,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和一个4岁的可爱男孩。平时对工作兢兢业业,和同事关系融洽,端庄秀美的她对生活很热情同时也很满足。一天肖洁和其他三名同事为客户称量液体易燃易爆的化学制剂,一个临时工违反操作规程,拉下了电闸开关,刹那间,放在肖洁面前的数十公斤化学制剂“轰”的一声,工作间一片火海,这瞬间的变化让这几名工人来不及逃离,极度惊恐地挣扎在巨大的火球里……

肖洁是在10天后清醒的,她眼前一片黑暗。头面部三度烧伤,眼睛被化学毒气熏伤,不能见光,肖洁心中撕裂一样的疼痛。姑姑把儿子小明明抱到病床前,还不懂事的孩子吓得“哇”地哭了起来。

4年后,肖洁提起这些伤心往事,仍然忍不住哽咽。在医院住院的一年多时间,撕心裂肺的剧痛让肖洁永生难忘,她问了我一个“简单”的问题:“您是如何面对别人的目光的?我为什么走不出去?我会吓着别人吧?”听着肖洁的提问,我心底也是酸酸楚楚,像我们这样重度烧伤的患者,全身都是凸凹不平的瘢痕疙瘩,颜色比正常皮肤深,是紫黑、红黑色,看起来的确吓人,但这只是外表,我们内心同样渴望平安、幸福的生活。

“肖洁,我和你一样经历了肉体和精神的伤痛和折磨,没有这场灾难,我们和亲人会过着平静的生活,事故之后,我们的亲人朋友更是时刻关心着我们的生死。一定意义上,我们的生命已不仅仅属于自己,正是这浓浓的亲情牵挂,才给了我们生存下去的勇气。既然活下来了,就是值得庆幸的!”我们的谈话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贴心,从中我也了解了烧伤患者内心深处强烈的自卑与无奈。

2002年底,我要求与肖洁见面,原因是快过年了,她非常想又不敢与亲戚面对面,心情复杂矛盾,一想到丈夫和儿子也不希望她抛头露面,以防吓着邻居,肖洁就不寒而栗。从见过她的人惊惧的目光里,她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彻底和美丽告别了。在我要求和她见面之前,整整4年,肖洁从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疤痕什么样。在我强烈的要求下,2004年7月,一个骄阳似火的午后,我强耐着高温天气,敲响了肖洁的家门。砰砰砰……好长时间,屋里才传来了应答,我也终于在整整两年后,见到了与我交谈数次的肖洁。

肖洁低着头,怕我似的。“肖洁,让我看看你。”我坐在她的面前仔细地打量她,额头以下的整张脸煞白的(补的皮),口唇与鼻子之间一条血红疤痕延伸到左右耳。耳朵因烧伤过重,只剩下了耳垂,头发乌黑浓密,眼睛也还好。“嗯,比我想像中好得多!”我发现肖洁正紧张地望着我,然后眼里满是泪水。“我真的没吓着你?”“肖洁,你看你头发多好,蓄长一些就可以遮住耳朵,嘴上的疤痕也可以用特效遮盖霜遮一下,如果再纹一对眉毛,眼睛就更有神了。”“真的?!可我不敢去美容院呀!”“如果不想出去买支眉笔画一下也可以。”我知道我的话起了作用,肖洁也活泼起来,给我拿来了像册,让我猜。我毫不费劲地指出了她,并告诉她她并不是恐怖吓人,稍加修饰便可走出家门重见阳光,重要的是心理上一定要面对现实,勇敢地接受自己,好好地活着!

做完家访,我也因高温快要中暑,想着肖洁见我之后的自信表情,比任何奖励都让我高兴。我知道,生命是会消亡的,而爱却是永恒。我们身边,经常会有关于爱的奇迹发生,这些奇迹,温暖而美丽,能照亮一方心灵的暗角。一星期后,肖洁给我打来电话。早晨她会戴着帽子到楼下溜狗。而且还说,没想到郑州的天这么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