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红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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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散步，泥潭跋涉，市井倘徉，山路攀登，人生征途处处离不开腿的运作。年轻时，我常以有一双矫健、修长的腿而自豪。从学生时代的“串联”全国，到工作以后的“差旅”各地，甩开一双长腿，游走四方，不管多远的路程从不怵头。

然而岁月不饶人，近几年腰腿经常感到僵硬和隐痛。在家人的一再劝说下，我去看了医生。那天丈夫和孩子都在离医院很近的母亲家等我。我一进门就扬起大大的“X”光照片，鹦鹉学舌地讲了起来。两个儿子听了后，面面相觑地说：“妈妈的骨头真怪，还像树一样长那么多的杈，以后咱俩多帮妈妈干些活吧。”孩子的寥寥数语表现出的孝心，让我十分感动。丈夫听了后唠叼地数落我：“总说让你注意身体，就是不听！怎么样，岁数一大，病都找上身了吧？以后哇你多休息吧，一切的活儿由！”说完到厨房刷碗去了。母亲提着X光片在窗前仔细地看，嘴里不住地发着“啧啧”的叹声。母亲无言的神情所表现出的却是女儿无限的疼爱。

第2天，天刚刚蒙蒙亮，电话铃骤然响起。睡意正浓的我，懒懒地拿起话筒。“桂荣啊，以后回家来，先抬头看看阳台。如果窗棂上系着红绸条，就表示我不在家，你就不用上四楼了。”啊，我可怜的妈妈，当初选住房时，为了一家人能住上既干净又采光好的四楼，不顾自己偌大年纪，哪怕上楼需要歇息两次，也认准了四楼。为此她几夜未得合眼。现在住上了合意的四楼，她又在为我的腿病思虑了。看来，母亲又是一夜未眠。我只是“噢，噢”地回母亲的话，哽咽的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从此那条飘扬在阳台上的红绸条，便像一盏红色的指示路灯，让我“望而止步”。

一天， 下班后径直到母亲家，扬头看看阳台，没有红绸条，便缓步上楼。当我走到三层时，楼下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就临近我的身后。我想这一定是哪位邻居有什么急事匆忙往家赶。于是我便靠到墙边，有意给这位邻居让路。当此人与我平行时，我大吃一惊：她是我的母亲！

75岁的老母，跑得气喘吁吁！我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菜篮，气恼地拥着她进入房间，向她大声喊起来：“你急什么！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摔着、碰着可怎么好？”母亲安坐在沙发上，喘息了好半天，才说：“哎，我刚才出去买排骨，想给你补补钙，一忙活就忘了挂红绸条了……”母亲下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怕母亲看见赶紧掩饰着提起菜篮走向阳台，捧起那静放在阳台上的红绸条，再也含不住决堤般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