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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张枣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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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天前,北京朋友李锐回长沙,邀我和诗人刘羊到湘江边上“咖啡之翼”聚餐。刘羊不仅开来自己的新车,而且带了一本好书给我――《亲爱的张枣》。这本书由张枣生前最好的诗友宋琳、柏桦主编,内收柏桦、朱朱、陈东东、于坚等悼念、怀念张枣的诗歌、回忆文字,以及对他诗歌的评论,还有张枣的学生颜炼军与张枣的长篇对话。我觉得其中最可读的是朱朱的诗歌《隐形人――悼张枣》、柏桦的随笔《张枣》、陈东东的书信《亲爱的张枣》、傅维的回忆《美丽如一个智慧――忆枣哥》、宋琳的长篇大论《精灵的名字――论张枣》、颜炼军的《“甜”――与张枣一席谈》。

诗人张枣于2010年3月8日病逝于德国图宾根。对他,我个人觉得很惭愧。他生前我只知其名,他的诗本来就少,我读的就更少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四川诗人,后来才知道他不仅与我是长沙老乡,而且我们是湖南师大的校友。遗憾的是,他1984年离开湖南师大外语系前往重庆的四川外国语大学读研究生,而我迟至1985年9月才走进湖南师大的校门。他曾多次谈到在湖南师大时的寂寞,他说他的著名校友韩少功、何立伟、徐晓鹤都是写小说的,他只好跑到四川去,这才遇到了柏桦和欧阳江河一帮人。所以,张枣虽然是长沙伢子,但他是在四川(重庆当时属于四川)找到诗歌感觉的,他的诗风也禀承着浓郁的“川味”――很奇怪,诗歌的“川味”根本不像川菜那样麻辣,口味重,而是极为古雅、清丽、婉转,张枣和柏桦都是这一风格的代表,所以说张枣是“四川诗人”并不为过。

乍一看《亲爱的张枣》的封面,我一惊,我觉得张枣与我颇有几分相像,或者说我十分喜欢封面上张枣那张照片,那是一个典型的“长沙伢子”的样子。再读柏桦他们的回忆,发现我和张枣的相似处越来越多。比如,我们都特别喜欢贾岛的名句“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我甚至为这个句子专门跑到渭水去看过;我们最喜欢的新文化运动时期的诗人是闻一多;我们都喜欢散步,还有禅宗。我在想,如果我们在湖南师大有一个交叠期,我们会不会成为诗友……当然,这一切只能是想象和“如果”。

张枣的诗歌的确独树一帜,他是一个意象的天使,成功降伏了语言这个魔鬼。他把一切日常物事统统纳入他的诗歌帝国。他的诗歌不多,却无不表现出精湛的技艺。他热爱自己的母语。他说,世界上任何诗篇本来都应该是用汉语言写作的,但现代汉语的弊端之一是过多地倚仗市井口语,造成了另一种矫揉造作,泼皮无赖气取代了书卷气。他认为,现代人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修复自己被损害的主体――工业文明在损害我们,物质在损害我们,意识形态在损害我们,所以现代人最大的工程就是修复主体,如何重新自由地表达自己――一个主体被损害的集中表现就是他的语言被损害了。

“我对这个时代最大的感受就是丢失,虽然我们获得了机器、速度等,但我们丢失了宇宙,丢失了与大地的触摸,最重要的是丢失了一种表情。我觉得我们人类就像奔跑而不知道怎么停下来的动物,所以对我来说,梦想是一种复得,是我诗歌中的隐蔽动机。”

诗歌“有一些简单的规则:首先,诗歌就是要做散文梦想做却不能做的;其次,诗歌是除了通过那句诗之外,无法说出的东西;最后,诗歌一句顶一万句。也就是说,诗歌看上去没用,事实上却最有功效,因为诗歌最真实地说出了它想说出的……诗歌是超越时空的,是隐藏在我们的生存、动作、物品和文字之中的最让人激动、最有道理的一部分,也就是我们的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那个部分……诗歌也许能给我们这个时代元素的甜、本来的美,这就是我对诗歌的梦想”。

亲爱的张枣,悲哀在继续,诗歌同样在继续,因为生活在继续。尔后,你将作为一个狡黠的旁观者和苛刻的评定者,来关注这个世界了。你永远在《镜中》,而梅花永远固定在脱离枝头的那一刻――它不落下来,也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