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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政府不吃亏”成为炸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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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正进行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城市化运动,大拆大建和爆破高楼差不多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甚至比拼着拆建的速度和爆破的高度,虽见怪不怪了,但无锡将爆破一座高九十八米、总造价三千七百七十六万七千元、仅使用了七年的医院大楼的消息还是让人万分惋惜。好好的楼为什么要炸掉呢?理由让人听来很是匪夷所思:政府不吃亏――面对舆论对炸楼的质疑,无锡市规划局相关官员接受采访时称:建一个新的更大的医院,政府花掉十多亿元,而转让一个老医院地块就获得十二亿多元,应当说政府实现了盈余,此举是成功的。如果硬要说,拆掉高楼是一种损失和浪费,那损失和浪费的也是企业的钱。(2008年3月17日《现代快报》)

这位官员是在诡辩吗?不是,这是大实话――“政府不吃亏”正是一些地方热衷于大拆大建的根本原因所在,不仅不吃亏,还大大赚钱了,是大大的政绩。公众应该还记得去年浙江炸掉“西湖第一高楼”,准备在废墟上建另一座“西湖第一高楼”的新闻吧,为什么要炸了再建,就是因为炸楼后光卖掉地皮就能狠赚一笔。这也正是一些地方“经营城市”的秘诀所在:先由政府“做地”,推出一个概念,该地块经过建设后升值,带动地价上涨,政府可以通过卖地而获得更多的财政收入,是为“卖地财政”。

照这个逻辑来看,政府确实是不吃亏的,而且靠炸楼狠赚了一笔――可这个世界是遵守“能量守衡定律”的,炸掉一座造价这么高、仅使用了七年的大楼,肯定损失和浪费了许多东西,政府不吃亏,肯定是要有人吃亏的,成为垃圾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的成本肯定是要有人承担的。政府官员说“损失和浪费的也是企业的钱”,这纯粹是扯淡。以追逐利润最大化为目标的企业才不会消化这些损失呢,最终所有成本都会均摊到普通老百姓身上,吃亏的是无力转嫁成本的老百姓。

先说这块地是怎么来的。我从新闻中注意到一个事实:2003年,政府对无锡市第一人民医院地块规划进行调整,土地性质从医疗变为商业。也就是说,大楼刚建成三年,其被拆的命运已基本锁定――政府获益的关键正在于这个环节。因为目前土地属于国有,政府有权以公益的理由以极低的成本(有时甚至是零成本)征收任何单位和任何人的土地,也有权任意对土地的用途进行变更,贴上商业标签以高价将土地卖出去,政府赚得盆满钵溢,老百姓利益却在征地中受损。

一项统计显示,改革开放以来,低价征用制度从农民手中转移的利益大约在十五万亿人民币左右,而卖地补偿给农民的不到其中的25%。许多人的土地财富转变成了城市化和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公园广场、企业厂房等等,但他们却因征地而致贫,形成四千万失地、失保和失业农民――声称“政府不吃亏”的官员,把这笔成本考虑在内了吗?

然后是高价卖地必然极大地推高房价。各大城市房价所以疯涨,除了房地产开发商的暴利外,其中相当比例是政府高价出让土地向购房居民转嫁的部分,卖地财政是造成中国居民买不起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高昂的地价和炸楼所浪费的财富,必将转移到房价中让所有买房者承担。是的,政府不吃亏,吃亏的将是无数买房者。

还可以列举出许多炸楼的成本,比如医院会有拆迁成本,医院自身肯定不会承担,而会转嫁到医疗费用中让患者承担;政府因为卖地透支了未来几十年的财政资源,将导致以后的政府在供给公共品上缺乏财力――总之,那被炸大楼的成本都不会消失,都将转移到公众的生活成本中去。

显然,这一切都根源于当下一些地方的卖地财政,这个体制不改,政府比拼着炸楼的冲动将不会受到遏制,“政府不吃亏”而“老百姓吃亏”的现象也将不会终结。

【原载2008年3月18日《燕赵

都市报・头条评论》】

题图/侯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