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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痪多年的丈夫不忍心把累妻子,以死相通劝她另嫁,妻子最终同意了丈夫的要求,前提是:她得带着前夫和孩子一起改嫁。此后,另一个男人走进这个特殊的家庭,开始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幸福时光……
然而,这个温暖的故事,却有一个并不强暖的结局……
横祸飞来,丈夫不幸倒下了
1997年的除夕对南昌市新会职业技术中学教师何丽晴来说,无疑是一个不敢触及的梦魇。那天下午,何丽晴和孩子兴高采烈地在家中等着丈夫韩鹏回来吃团年饭。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馊子,你快过来,韩鹏出事了。”
打电话的是韩鹏的同事,他告诉何丽晴,韩鹏下力公楼时突然脚下一软,从几十级高的楼梯上直接滑了下来,当场晕倒。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韩鹏脱离了生命危险。韩鹏病好后,何丽晴曾嗔怪地问:“你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不小心会摔倒呢?”韩鹏也说不出个一二。让何丽晴揪心的是,此后的―个月中,他又两次莫名其妙地摔倒。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何丽晴带着丈夫四处就诊。1998年3月,经武汉同济医院确诊为小脑白质病变。医生告诉何丽晴:“这种病就是脑萎缩,结果将导致病人行动能力越来越差,直到连基本的生活也无法自理。”
医生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一连好几个晚上,韩丽晴无法入睡,脑子里放电影似地回想着往事。韩鹏和何丽晴是江西师范大学的校友,韩鹏比何丽晴大三岁。老家在山东省烟台市,是父母的独子,但为了何丽晴,大学毕业后他毅然留在了她的家乡南昌。1992年元旦,两人举行了婚礼,1993年3月儿子韩晓芮出生,为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无数的欢乐。
而现在,这种种的幸福,眼看就要烟消云散。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韩鹏先是左腿失去了知觉,然后左手臂也不能动弹,到2000年年底,他自颈椎以下基本瘫痪。
日子对何丽晴来说,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和灰暗。她也考虑过请人照顾丈夫,可是公婆年纪大了,请个保姆开销又太大。家里的积蓄早就被医疗费耗得一干二净,她的工资要维持日常开销,给丈夫治病,还要供儿子读书,已经捉襟见肘。让何丽晴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年冬天,外面下着大雪,她从学校里回来,看到冷冰冰的屋子里韩鹏正在床上瑟瑟发抖。“我喝水时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韩鹏不好意思地说,何丽晴心酸得大哭了一场。此后,她再也不敢把水杯放在韩鹏床边,可让他长期吃水果又吃不起,大部分时候,她只能准备一些生的白菜梗,用开水稍微烫一下后,像喂兔子一样放在他的面前。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认识何丽晴的人,都说她很坚强。可是再坚强的人,也经不住时间的拖累。2002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母亲来看望何丽晴,她把瘦得快脱形的女儿叫到一边说:“孩子,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重新找个好人家嫁了……”没有等母亲把话说完,何丽晴就打断了母亲的话:“韩鹏当年是因为我而留在南昌的,我怎么抛下他呢?”母亲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带夫改嫁非常家庭的不寻常
妻子操持这个家如此为难,韩鹏的心里也不好受。一天晚饭后,他拉住了妻子的手:“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不会怪你的……”“你说什么呀?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就要照顾你一辈子。”可丽晴用手捂住丈夫的嘴。
2003年11月,10岁的韩晓芮因误食曼陀罗果实导致严重中毒,将这个困顿的家庭拖进了更为黑暗的深渊。儿子这场病,不仅让何丽晴每天疲于奔命,医院、学校、家里,三头跑,还让家里又增加了两万元的债务。
“我还能坚下去吗?”面对残酷的现实,心力交瘁的何丽晴第一次动摇了。
韩鹏也再次劝说何丽晴改嫁,见她始终犹豫不决,他想到了自杀。2004年1月,他以身体疼痛难以入睡为由,让何丽晴到医生那里开了一些安定片,并将药片偷偷积攒起来。2004年2月的一天,妻儿出门后,韩鹏吞下了总计40颗安定片。也许是他命不该绝,韩晓芮因忘了带家庭作业本,在学校上了一节课后又返回家中,发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爸爸。
因抢救及时,韩鹏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当何丽晴得知丈夫自杀的原因时,终于痛苦地答应分手。不过,经过再三考虑,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夫改嫁。
只是,有人愿意娶一个带着丈夫和孩子的女人吗?就在何丽晴忐忑不安时,南昌电视台“真情实录”栏目偶然得知并报道了这起不同寻常的征婚事件。2004年5月1日,第―个走进韩丽晴家中应征的,竟然是她的高中同学张建平。张建平早在读书时就喜欢韩丽晴,只是年少的他一直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后来韩丽晴考上大学张建平落榜,他就更没有勇气表白了。何丽晴结婚半年后他也成家了,并且经过多年打拼,开了一家小型印刷厂。可不幸的是,两年前,他的妻女在一起车祸中双双遇难。得知何丽晴如今的境遇,他突然想到:莫非上天注定我们有缘?于是走进了她的家门。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还带着韩鹏和儿子两个累赘,你真的能接受这些吗?”面对何丽晴的质疑,张建平毫不犹豫地说:“能。”
2005年4月,何丽晴和韩鹏办理了离婚手续。他们把原先的房子卖了,举家搬进张建平家里,开始了“三人夫妻”的非常家庭生活。
张建平虽然文化不高,但对何丽晴体贴入微,更难得是,对她和韩鹏的儿子韩晓芮也非常尽心。韩晓芮小学毕业后,张建平以每学期两万元的代价将他送进了南昌市最有名的贵族学校读初中;学校是寄宿制,每个周末不论工作多忙,他都要亲自开车前去接他回家:他还给韩晓芮买了一台IBM笔记本电脑,方便他在网上随时查找学习资料。2006年下半年期中考试,韩晓芮的成绩从进校时的全班例数第二名提高到第七名。
同年12月,“真情实录”栏目对他们的故事做了追踪报道,张建平何丽晴夫妻也被授予“南昌市五好家庭”称号。
矛盾纷起非常家庭更有一本难念的经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特殊的家庭出现了一些不和谐音。
2007年3月15日是韩晓芮的生日,此前,张建平许诺给韩晓芮送一双耐克鞋,但因为那天加班到晚上十点,疲惫的张建平忘了此事。韩晓芮失望极了,一声不吭地进了韩鹏的房间。十几分钟后张建平削了两个苹果准备给他们父子吃,结果却在门口听到韩鹏给韩晓芮说:“孩子,做人不能指望别人,你要好好读书,等以后赚了钱,咱自己给自己买……”韩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张建平听了却不是滋味。
2007年6月的一天,又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张建乎去缴家中的电话费,结果发现话费比平时高出了一大截,打出清单后,他发现竟有600多元是用来充了游戏币。难道是韩晓芮?回家以后,他把这事告诉了何丽晴。听说儿子居然偷偷打网绍游戏,还盗用家里的电话费,何丽晴急火攻心,把儿子狠狠地打了一顿
韩晓芮把这笔帐算在了张建平头上。他
渐渐地不愿搭理张建乎,和妈妈也开始疏远。他觉得妈妈不像从前那样疼他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站在张叔叔那边。更让他感到郁闷的是,有一天晚上,他起床喝水,听到妈妈房间里传来了声。他从没有关严的门缝里望进去,看到妈妈和叔叔拥抱在一起……
离开妈妈的房间后,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爸爸的房间外面站了很久。想到多年前,爸爸和妈妈多么恩爱,而那时候的他,就像爸妈掌心里面的宝。即使爸爸生病后生活清苦了一点,可他们一家三口依然是和和美美在―起。而现在,随着张建平的介入,曾经温暖的时光烟消云散,他和生父倒像这个家中两个多余的人。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张建平生出了恨意。
韩晓芮开始拒绝张建平周末时到学校接他,张建平没办法,只好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没想到,韩晓芮有个同学见他的新自行车特别漂亮,便兴冲冲地让韩晓芮捎带他一程,结果在一段下坡路,自行车失控撞到了花坛上。韩晓芮侥幸没事,同学的胳膊和腿却都受伤了。他的父母知道后闹到韩家,却惊讶地发现了韩晓芮有“两个爸爸”。
原来,虽然父母的事被媒体―再宣扬,但韩晓芮下意识里却不愿让别人知道此事,好在他就读的贵族学校离家很远,原来的小学同学又都去了普通学校,因此他得以暂时“隐身”。
“韩晓芮挺可怜的,他爸病了,他妈靠别的男人养着他们全家。”再回学校时,韩晓芮很快听到了风言风语,本来就很孤僻的他,性格变得更古隆了。
一次回校时天气比较冷,何丽晴让儿子多穿点,韩晓芮却理也不理,穿着件衬衣就往外冲。一旁的张建平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么不听话,要是感冒了我们可不管你。”没想到韩晓芮硬邦邦地就扔出一句:“谁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哪?自作多情。”张建平气得脸都白了,举手就打了他一巴掌。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韩晓芮又哭又闹,还扬言:“我再也不回这个家了。”后来还是韩鹏出面做工作,才算把韩晓芮哄住了。
何去何从哪里才是光明路
随着孩子的反常,张建平和何丽晴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张建平觉得孩子如此任性是由于被宠溺过度,希望何丽晴加强管教。何丽晴却觉得张建平嫌弃孩子,“到底不是自己身上掉的肉,不心疼”。以后孩子再遇到什么事,她便只和韩鹏商量。
2007年12月,何丽晴接到韩晓芮老师的电话,说孩子好像有早恋倾向。当时何丽晴正在上班,得知此事后她马上请假回到了家里,想趁着张建平还在上班时,和韩鹏好好商量一下儿子的事。
“不要紧的,他都十几岁了,早恋也很正常。我找个机会适当引导一下,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你千万不要责骂他,否则孩子有了逆反心理,事情反而会越搞越糟。”韩鹏一番安慰开导,让何丽晴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她感激地说:“还是你了解孩子,不像他,大老粗一个,只知道打人。”韩鹏笑笑:“我自己的孩子嘛,我当然了解。”何丽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良久,她说:“其实我有时候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对不对?”韩鹏说:“你别想得太多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有你这样的前妻,晓芮有你这样的妈,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了这话,何丽晴再也忍不住了,扑进韩鹏的怀里哭了起来。虽然和张建平结婚也有两三年了,但对他,何丽晴更多是感激,而非爱情。特别是每次和张建平肌肤相亲时,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想起韩鹏……
韩鹏也伤心起来。其实,病床上的他又何曾快乐过呢?很多时候,听着隔壁房间午夜传来的响动;看着饭桌上何丽晴给张建平夹菜;看着他们带着韩晓芮出门……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虽然他还活着,但是这种没有尊严的生活,和死又有什么不同?!
韩晓芮似乎也看出了爸妈的心思。一次张建平去外地接洽生意,韩晓芮找了个借口把保姆临时打发走了,又把何丽晴叫进韩鹏房间说是要和他们谈点事,等何丽晴进了门,他却转身把门锁上就出去了,临走前还诡秘地挤了挤眼说:“放心吧,我给你们站岗。”
儿子的做法让何丽晴和韩鹏哭笑不得,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一家三口”不知道,此时的张建平也陷入了矛盾中。韩晓芮明显的疏远、何丽晴在床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冷淡、家里越来越多的争吵,都让他渐渐地心灰意冷。
几个人的非常家庭,几多无奈和不堪,最后他们将走向哪里呢?谁也没有想到的,就在彷徨之际,最先做出选择的竟是韩晓芮。
事情还得从韩晓芮的早恋说起。
2008年3月14日,距韩晓芮的生日只有一天的时候,张建平因为去年没有兑现礼物,那天下班后,他赶紧去商场给孩子买了一双耐克跑鞋。考虑到正好是周末,他直接开车去了学校,想要给孩子―个惊喜。
在校门口等了约半个小时后,张建平看到韩晓芮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了,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女孩。稍作迟疑后,张建平把车子开到―边,远远地跟在两^后面。结果发现韩晓芮把女孩带进了一家肯德基,女孩掏出一样东西给了韩晓芮,韩晓芮也给了女孩一样东西。然后,两^做了―个让张建平很意外的动作:他们搂抱在―起,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原来,当初韩晓芮向爸妈保证不再早恋,但女孩坚决不同意,直到不久前,才终于表示想通了,但提出要和他“最后一次约会”。韩晓芮在请示了爸妈后,答应了女孩的要求,于是有了张建平看到的一幕。
可张建平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呢?“韩晓芮,你在于嘛?”他来不及细想,几步冲进餐厅,一把抓住了韩晓芮的衣领。韩晓芮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白了脸,挣扎着要往外跑,可他哪里拗得过身高体壮的张建平呢?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在旁观者一片哗然大笑中,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了继父的车。
痛惊一座城13岁少年杀继父
“本来孩子都回头上岸了,谁让你多此一举?你这样多伤他的自尊心啊。事后,何丽晴气呼呼地斥责张建平,韩鹏也不满地说:“教育孩子还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太粗暴。”直到这时,张建平才知道,原来他们俩早就知道孩子早恋的事,只是一直瞒着他。
“好了好了,以后你们一家人的事你们自己管,别找我,反正你们也不相信我,我做什么都是错。再说,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也不想再过了。”张建平也感到受了伤害,气呼呼地说。正好这时有个朋友打电话约他打麻将,他也就摔门而出,在外面玩了两天两夜,直到星期天也没有回来。
这时何丽晴和韩鹏才意识到事,庸并不全是张建平的错,想到他平时对他们和孩子的种种好,以及万一离婚后他们又要面对的困境,两人不由得茫然无措。只有韩晓芮喜形于色,吃晚饭时他嬉笑着说:‘哪家伙不在,总算清静两天了。”听了这句话,正在烦躁中的何丽晴怒吼一声:‘你这是说的人话吗?他好歹也是你继父啊,你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他供的,没有他,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要饭呢々还能偷家里的电话费打游戏机、读两万块钱一期的贵族学校、和小女孩子谈恋
爱……”
因为在气头上,何丽晴的话说得很重,韩鹏赶紧劝她:“算了算了,别跟小孩子计较。”又转头对韩晓芮说:“你也15岁了,说话要有些分寸。”
他们没有想到,就是这区区几句话,将15岁的韩晓芮推向了绝望的深渊。“都是因为张建平,我爸妈都讨厌我了,他有什么啊,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韩晓芮越想越伤心,突然,他想到,自己可以杀了张建平,“如果他死了,钱就都是我们家的,谁也不用看他脸色了……”
想到这里,韩晓芮不再犹豫。2008年3月17日晚,他向老师请了假,然后前往印刷厂找到张建平。“叔叔,我错了,您回家吧。”他诚恳地说。张建平打了两天麻将后气也消了,现在又看到韩晓芮主动认错,心里很是感动,立刻说:“好。”当晚吃过饭后,韩晓芮表示“要和叔叔好好聊聊”,让母亲如果困了就先去睡,他自己则坐拉着张建平坐在沙发上不停地说话,说着说着,两宿没睡的张建平终于支撑不住,歪在沙发上发出了鼾声。韩晓芮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时是2008年3月18日凌晨1:20,他蹑手蹑脚走进厨房,拿起事先看好的一把锋利的菜刀,又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张建平的房间……在刺耳的惊呼声中,张建平来不及挣扎,鲜血已经喷涌而出,溅落在韩晓芮脚上那双崭新的耐克鞋上――令人扼腕的是,那正是继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回家后他让他试新鞋子,他穿上后便未再脱下来。
由于伤到颈动脉要害位置,张建平终因失血过多而死亡,韩晓芮被父母亲手送进了看守所,他最好的青春年华将在高墙中度过。而一夜之间,何丽晴和韩鹏都苍老了许多,想想无辜身亡的张建平,想想不知道何时能重见天日的儿子,他们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漫长的人生。
后记:我们都不止一次听说过“带夫改嫁”这种事,这也一度是被社会所赞颂的行为。然而,这种选择是否真的合理呢?这种“两男一女”的特殊家庭模式,真的那么容易泅渡到幸福的彼岸吗?为此,我们走访了著名的社会学蒋淮阳教授。他指出,这种家庭结构之所以会存在,是道德力量取得胜利的结果。在这种模式里,男女本身的情感需要,被放置到了一个次要的地拉。换句话说,道德促成了婚姻。而实际上,男女之爱是具有强烈的排他性的,是不容第三者存在或插足的,所以我们又有一句话,叫做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而这两句话,就形成了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体。由此也必然引发各种各样的矛盾。一旦还有孩子介入其中,那么这个矛盾就更加复杂,也更容易被引发、激化和点燃。这种关系该怎样调整?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去解决?这都是值得我们探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