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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事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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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嘎大吃完早饭,去赶集,只要不刮风下雨,老嘎大逢集必赶,赶集成了老嘎大生活的一部分,集离开老嘎大照样是集,不会缺胳膊少腿,老嘎大要是不去集上转一转,走一走,整个人就如同缺大烟一样,蔫蔫的。老嘎大摸了摸口袋,,口袋像小孩脸一样,干干净净,老嘎大只好向家中“财政部长 ”批点经费去!

老伴正在收拾碗筷,见老嘎大满脸堆笑地进来,老伴冷笑了一声,你一蹶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想去赶集了?

老嘎大摸了摸头,不说话,只是傻笑,算是默认。

老伴拿十块钱要塞给他,老嘎大用眼睛瞟了一眼,没接。

老伴又加了十块。老嘎大的手像老鹰的爪子,抓小鸡一样,迅速把钱叨了过去。

其实,老伴不是舍不得给,也不是没钱,她觉得这年头太乱,赶一趟集能碰着好几个小偷。一来怕小偷偷了去,钱没了不要紧,再把老头气出个好歹来,那还了得。二来不让老头乱买东西。老嘎大见着什么新鲜玩意就想买。说也怪,老嘎大买了大半辈子东西,可就是不会买东西。买了一块猪肉回来,保证一多半是肥的;买一群小鸡回来,长大保证都是公鸡。可老嘎大又嘴巴硬得很,就是不承认自己不会买东西,说猪肉肥油多,吃着过瘾;是公鸡更好,又能吃肉又可以卖的。还可以天天早上当闹钟用。有个笑话,说有个年轻人晚上住在乡下,早上还没起床,听到公鸡打鸣,便问,你们的手机铃声咋这么响?人家笑着说,我们可是真鸡!不是你那假。

老太太笑得肚子痛,知道老头子擅长耍嘴皮子,斗不过他,就说,你甭说那些无用的。人家都不要肥肉,你要。人家都不要公鸡,你要。你这是违背常理。违背常理就是脑子不正常。

老嘎大说,那正好说明我不是一般人。

二十块钱够吃一顿饭,外带买包烟,足够!别看老伴不怎么爱赶集,每次给老头钱,她拿捏得刚刚好,经济账算得精着呢!

老嘎大的村离小镇大约二里路,步行用不了多长时间。老嘎大对赶集有感情哩!以前,应该是很久以前,那时候的老嘎大还是个娃子,就由父亲领着他溜达,在集上多多少少买一点东西就回去。那个时候多穷啊!也没几个家底,但他们还是要到集上溜达溜达,人是怕孤独的家伙,平常的日子儿过得单调,寂寞,日子像一碗清水,枯燥无味的,这集就好比白糖,往这平淡的日子里加了一点甜味儿,让日子有了盼头,有了期待,变得有滋有味。集像是一个和人们约好的朋友,比如这小镇的集,是每个月的农历初三和初八,只要不刮风下雨,这个朋友就永远不会失约。如果逢下雨这天是集,当然这天不会有人来的,成了空集。这天的日子就这样浪费了。天晴了,也不会再把这天的日子补回来。当然没有人希望这天下雨,真下了,就会有人骂几句老天,这老天爷,下雨也不看日子,弄得集赶不成了。有人赶集确实是去买些东西的,比如买一块肉,买农具,或衣服。也有去集上解馋的,集上的油条稀粥,包子辣汤是很有味道的,也有的什么也不买,也什么都不卖,但依然去赶集,就是去溜达,散心。赶集时间长了,大伙儿就发现,每次来赶集卖东西的就那几个人,来买东西的还是那几个人,来溜达散心的也是那几个人。集上的人都是认识的,每个月像有个磁性的东西把大家吸在一起了。大伙儿都成了集的老熟人,也彼此之间成了老熟人。有的互相打个招呼,有的互相成了默契,不说话的你不要认为他们是不认识的,其实,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对方叫什么,哪个村的,家里还有什么人,都了如指掌的。如果谁连续几个集不来,就要互相打探,咦!张老汉两个集不来了,他干啥子去了?

有知情的就说,你还不知道啊!死了!心脏病突发,走了。

听者就摇头感叹一番,哎!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满脸疑惑不解的样子。自己感叹过了,逢人就奔走相告,然后就有几个人坐在一处,喝一杯茶,共同感叹一番,也会把这个人的陈年旧事翻出来温习一番。这也成了向一个老朋友道别的一种方式。有人受过他的好,还会为他落几滴眼泪,以示哀悼。

不是每一个人的消失都渲染着悲剧色彩。有的儿子在外面混发了,就把老人接走了,去大城市享福去了。老头子还没来得及向大伙告别就走了。放心,他不说,有人会替他说,村里人知道了,等于镇上的人都会知道。大伙知道了,也会相互传达,几个老人也会坐在一起,感叹一番,祝福一番,说这个老家伙平时真看不出来,他还这么有福气,边说边笑着感慨。

老嘎大走在去镇上的乡间小路上,两旁的杨树都落了叶,也有少许的枯叶挂在树枝上。癞皮狗样地赖着不走。枯枝上蹲满了一群又一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在商量着跟随老嘎大去镇上,到集上凑个热闹。老嘎大看着树上的麻雀,说,走,跟我去赶集,中午喂饱你们。他还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头,向树上的麻雀抛去,麻雀一阵惊吓,呼啦就从树上飞跑了。老嘎大哈哈大笑,寻思,人家都说胆小如鼠,我看胆小如雀更确切。

老嘎大碰到好几个熟人,年纪大了,都不习惯骑自行车,都是走来的,他们管这叫“遛集”,都是去赶集的,说说笑笑,聊着家常儿,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到了集上,这几个一路走来的一下子就融入集里,看不见了。

老嘎大要去集的最前头看看,熙熙攘攘地大街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产品。老嘎大走着看着微笑着,还是这儿好啊!热闹、喜庆,别说买了,看着心里都舒坦。最前头有个说书的,一群老人围在那里听,那个说书的,老嘎大再熟悉不过,说书的是一位老者,有六十了吧,胡子都白了呢!一脸的沧桑,脸绷起来,就呈现出一条条河流。听说老者很不幸,老伴走得早,儿子又在一个矿上死于矿难。老者就一辈子靠说书糊口,听众越来越少了,老者讲的也迟钝了,老了呢!这岁月是势利眼,欺软怕硬的家伙,岁月喜欢年轻人,让那些少男少女一天活得比一天精彩,漂亮,日子有味道。老了岁月就来欺负你,让你手脚不灵便,让你记忆力减退,还时常给你开玩笑,让你今天放的东西,明天就不知搁哪儿了。岁月也常常欺负老者的。老者说书是老一套,但味道在变,他常常张冠李戴,把武松干的事说成李逵了。年轻人不热那玩意呢!但还是有几个老者在听,也许是在怀旧吧。老嘎大和他是朋友了。老者每次都会看老嘎大来了没有,老者不断在四处张望,他看到了老嘎大,悬着的心才放下。等散场时,有时老嘎大还会给他一个硬币。还会说,老哥,中午一起喝两盅。老者常常推辞说,不了,兄弟,家还有事。其实老嘎大很明白,老者不愿意让他请客,他也没钱。老者无依无靠的,日子还要过,老者请不起他啊。时间长了,就默契了。老嘎大去听书,算是给他捧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