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破产千万富翁恋爱啥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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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背景】
具有500多年历史的汉正街,坐落在武汉汉口,是华中地区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名列“中国十大市场”。目前,汉正街个体经营户已达到13200户,日均吞吐货物400余吨,市场日均人流量20万人次。1998年以来,年年销售额都超过百亿元。
2009年2月5日上午9时51分,汉正街武房1号楼突发火灾。虽湖北省、武汉市公安、消防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全力扑救火灾,但这场大火还是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灾难――过火面积为2000余平方米,震惊全国!
在这场大火中损失最惨重的莫过于服饰大王肖峰,约1000平方米商铺、仓库化为灰烬。49岁的肖峰在汉正街28年打拼积累的千万资产转眼间灰飞烟灭,重新回到人生起点,再次沦为汉正街的地摊小贩。
在旁人眼里,肖峰的光环已经彻底消失,然而在他最落魄时,竟有一位“单亲妈妈”的银行女高管爱上了他!
一个破产的千万富翁究竟有什么可爱之处?与他恋爱是否有一番别样的滋味?这段年龄、身份、个人经历和性格爱好都迥异的爱情,能否结出甘美的果实呢?
近日,笔者采访了这位“勇吃螃蟹”的银行女高管,听她为我们讲述了一段特殊的爱情体验。
他的高明掩饰
让我迷恋这个坚强男人
在工作中,但凡遇到破产千万富翁,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踢出局。没想到,在生活中,我却爱上了一个破产千万富翁。
我叫李雅,1979年3月出生在山东省日照市一个工薪家庭。2002年,我从清华大学会计专业毕业后,进入济南市某银行信贷部工作。涉世未深的我,稀里糊涂成了一位政府官员的情人,为其生下了女儿后,他却离我而去。为了疗伤,我将女儿寄托给爸妈后,于2004年前往加拿大多伦多大学进修金融与理财。2007年学业期满,我返回中国,应聘进了位于武汉市建设大道上的某商业银行湖北省分行理财中心工作。
一个单亲母亲带着孩子的日子是艰难的。风雨中,我练就了女强人的外壳,尽自己的力量让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2009年初,我被提拔为银行理财中心主管。
2009年3月的一天,我在银行加班到晚上10点钟后,独自开车回家,途经三民路上的一个消夜摊时,停下车来“填肚子”。这时,有几个流浪的小男孩在桌子间窜来窜去,在座的客人都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们。可邻桌一个中年男人却把他们叫过去与自己坐到一个桌上,还多点了几个菜给他们吃。
几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时候,这个男人竟还给他们“上课”:小小年纪不要学坏了,应该去学一门手艺……其实谁都知道,这几个饥饿流浪儿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几个菜、几句话就改邪归正呢?对这种“对牛弹琴”的行为,有的客人甚至还捂着嘴偷偷地笑。可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在意,不但继续对这些孩子讲道理,饭后还给了他们每人10元钱!我一直关注着这个善良男人的怪异行为,看着看着冰冷的心中竟涌起一丝暖意……
或许是看到我注意他了,他友好地跟我聊了起来。从交谈中,我得知他叫肖峰。1993年他的妻子带着儿子,卷走了他的钱财,从此杳无音讯。所以一看到那些在外面流浪的男孩,他就会想起儿子,会忍不住把自己封存已久的“父爱”释放给他们。说到儿子,肖峰的眼里泪光点点。他的善良和责任感很让我感动,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最后,我鬼使神差地把手机号码留给了他。
从见肖峰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他很特殊,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回到家后,我常常在想,如果有机会再次遇到他,一定要听他的故事。
没想到5天后的一个早上,清脆的短信提示音把我从睡梦中唤醒:“不知贵处可有破板凳一只,借用三月,到期归还。肖峰拜上。”他半文半白的语调让我感到很好笑,我很快回复:“请问要何种规格,多少尺码,告之详情,便偶调度。”他的回信很快到了:“高矮瘦胖不计,残木败柳即可。”我不禁莞尔,告诉他:“好的,马上送到,发地址。”他回信:“长堤街与宝庆街中间的民生银行旁一小巷,见台阶上,右转,一公厕旁,又上台阶,巷子尽头,三号门。”看样子是想考我?哼,没问题!
那天大雨滂沱,我出门买了一只板凳,特地没开车而是坐公交车前往长堤街。快到的时候我又收到他的短信:“如果见到烧饼,烦请带两只,咸甜各半,偶买单。”想着雨天他不便出门,我叫了两个菜。谁料,就在我七弯八拐找到他的住处时,看见他拄着拐杖,顶着倾盆大雨在路口翘首以待,淋得狼狈不堪。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心中竟泛起一股母性的柔情。
走进他的小屋,我也听到了他的故事。现年49岁的肖峰是浙江绍兴人。21岁那年,跟着一位老乡来到汉正街做生意。他从摆地摊开始,到租柜台,再到2001年在武房1号楼租1000平方米的门面,肖峰经过几十年的打拼,成为汉正街首屈一指的服饰经营大户,资产上千万。谁知,2009年2月5日,汉正街大火,他所有的心血、汗水和荣耀都化为灰烬。如今,他又在汉正街摆起了地摊,决心从头再来!
他拄着拐杖是因为几十年的劳累落下了风湿病关节炎的顽疾。他给我发短信借板凳其实是幌子,他的目的是让我给他买烧饼,因为武汉连续阴雨天,他没有出去摆地摊,已经断了粮。
我不禁为他的落魄黯然神伤。谁知,肖峰却笑呵呵地说:“没关系!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等我有了钱,我请你喝茅台兑五粮液……”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坚信:对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说,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
随后,随着我们之间交流的增多,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同肖峰聊天,他那独特的人生经历和深邃的思想感悟,如同磁石一样深深吸引着我。而肖峰似乎也很依赖我这个“听众”,每有高兴或悲伤的事,他便迫不及待与我分享或分担,小女也与他熟识,看到两人开心笑闹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妄想”
折磨得我身心疲惫
3月29日我关了手机开了一天的会议。晚上等我开机后,手机狂响,肖峰的短信如海潮般一浪浪涌来塞满了我的信箱:“我开始无可救药地思念一个人,但不敢表白。”“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做吗?”“我知道怎么做,我配不上你,我们做个朋友吧?”看到这些短信,我的眼睛湿润了,我迟疑地问他:“我有小女,你考虑好了吗?”他的短信迫不及待地回了过来:“你是位伟大的母亲,我以有你而骄傲!”
就这样,缘分来了,我们相爱了。
没想到,我和肖峰的恋情被朋友知道后,他们纷纷劝我:“与一个破产的千万富翁谈恋爱?你是不是爱情小说看多了,头脑发热了?我们看这个人只有一副会骗女人的好嘴,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一个女友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本来你一个人带小孩够难的了,现在又找个拖累,你真是作茧自缚!”
不仅是我的朋友反对,连肖峰的好朋友也对他说:“你是不是又忘记前妻欺骗你的教训了?一个银行女高管怎么会看上你一个破产千万富翁呢?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得知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误会时,我心中的憋屈无处诉说:肖峰靠一己之力努力与不幸生活作斗争、不甘于命运摆布的精神让我敬佩。他摆地摊相比较银行高管的职位,的确不雅,但只有像我这样饱尝生活不易的人,才能深深理解那种生命绝地顽强自救的心境!
没想到,更让我难以承受的打击还在后面。
我与肖峰同居后,发现他总是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总是一脸恐慌。我问了他多次,他才惊恐不已地说,有一伙歹徒要谋杀他,跟踪并监控他有半年多时间了,他一睡着,他们便把大门卸掉,用细长的针刺他的肾脏和心脏、角膜等处,还向他体内灌蚂蟥……听到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我绝不敢相信是真的。我告诉他大门依然完好无损,也根本没有人要害他,但肖峰却说我也被人害了,还在我肌肤上寻找针眼。
这样的情景反复发生,逐渐将我的精神和身体都拖得筋疲力尽。这时,我想到了放弃。
4月17日凌晨约两点钟,肖峰突然从梦魇中惊醒,自认为体内被人灌蚂蟥,便手拿刀片划肚皮、刺喉管试图掏出蚂蟥。我一个不注意,他已将自己划得鲜血淋漓!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刀片,抱住他大声呼喊。或许是闹累了,或许是失血的原因,他竟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抱着他消瘦的身子,我心如刀割!他这是怎么了?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他,可能过不了多久,报纸上就会出现“汉正街破产千万富翁自杀”的新闻,到那时,我心里能平静吗?我能就这么扔下他不管吗?想起他看我时炽热的眼神,想起他爱我更甚于爱自己的种种,我的心颤抖起来!
早晨,肖峰听我说了凌晨发生的一切,看到自己身上累累的伤口,面露羞愧之色,并答应和我一起去医院做检查。
4月18日上午,我们来到位于司门口的湖北省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医生请肖峰说说病情。可肖峰却一脸阴沉,用手指指着医生说:“精神病,精神病,你才有精神病……”我尴尬地向医生解释病情,医生经诊断,确定为被害妄想症。医生说,这种病多半由心理极度压抑引起,病人一般不会承认,也不会主动求医。但必须做通病人的思想工作,接受治疗,否则会导致病情加重。
听罢,我便请求医生开最好的药,副作用小,见效快。于是,医生开了5盒“盐酸齐拉西酮胶囊”,又名“卓乐定”。谁知,等我拿到药,肖峰已经走远,他的身影有几分落寞,我知道他在怨恨我,我跑过去拉住他,轻声说:“老肖,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肖峰长叹一声:“我没病,但我爱你,哪怕毒药我也吃!”我的泪不自觉已淌了一脸……
“卓乐定”一天两次,一次两颗。这药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有极强的催眠功效,每次吃完药肖峰便开始昏睡。醒来后他总是愧疚地喃喃自语:“又耽误一天,我没摆地摊,全靠你一人养家怎么行呢……”
5月底,我带肖峰去湖北省第一人民医院复诊。通过专家评估,肖峰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完全不影响自己及家人的生活。医生感慨地对他说:“你应该感谢你妻子,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肖峰热泪盈眶:“李雅,你跟着我受苦了……”
“不认命”的破产富翁
爱得好艰辛
病情一康复,肖峰就要去摆地摊,我劝阻他说:“你在家里照顾小女就好了,赚钱的事还是让我来吧!”谁知,他却愤怒地看着我说:“你嫌弃我不会赚钱了吗?”我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陌生,只好呆呆地看着他向汉正街走去。
6月的一天,肖峰以前一个经营文化公司的朋友恰好来汉正街进货,一眼认出了肖峰,正从一位客人手中接过20元钱,并不停躬身道谢。那位朋友一把拉住肖峰:“肖峰?又重新摆起了地摊?”那一刻,肖峰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从那之后,每次出门摆摊,肖峰都要戴一顶帽子,而且要把帽子的帽檐拉得低低的才肯出门。
类似这样的尴尬还有很多。一次,一对年轻的男女在许多服饰摊位前流连忘返,肖峰就挑着服饰担走到他们跟前,礼貌地说:“帅哥美女,你们需要一些什么服饰呢,可以看看我这里……”不料,肖峰的话还没说完,那年轻男孩就不耐烦地挥了几下手:“去去去,别在这儿烦老子……”肖峰感到笑容凝固在自己脸上,脸上还火辣辣的。想想自己曾经家财千万,雇佣小工打理生意,如今却为了一点小费,竟被可以做自己儿子的年轻人呼来喝去,泪水顿时就出来了……那天回家之后,肖峰一个人闷着头喝了半斤白酒。
尽管如此,肖峰第二天还是挑起扁担,风雨无阻地走进汉正街。
然而,如此能够隐忍的肖峰,每当别人问他“你就是那个汉正街的破产千万富翁?”时,他总是很认真地纠正别人:“我虽然破产,但我仍旧是汉正街服饰大王!”肖峰的辩解让我感到很不解。我一直以为肖峰已经放下了过去,重新开始,但是从这个细节上我知道,过去的经历,像一把刀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伤痕,是不可能完全抹去的。他曾在酒醉时对一个朋友抱怨过,摆地摊“一半是人脸,一半是狗脸。”但是酒醒以后,他却不肯承认说过这句话。
没想到,很快我就痛苦地发现,肖峰嗜酒。每当他在摆地摊遇到难堪、生意不好,他在收摊后必会走到大夹街上的小酒馆里喝上几杯。晚上醉醺醺地回到家里,我听到他在身边胡言乱语:“你……不要瞧不起我!我是千万富翁!我……有钱!”
怕他喝多酒伤身体,我多次劝他少喝点。他口头答应了,可往往一回家我又发现他喝得酩酊大醉。久而久之,我明白了,难怪肖峰之前会得“被害妄想症”,是因为他对过去无法释怀。想到这一点,我又不禁对他怜悯起来。我想,无论是谁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都不可能做到完全认命、完全的心平气和。或许在酒醉的时候,他可以暂时放下心里的苦闷,才能忘记过去,获得暂时的解脱。
看到肖峰这样作践自己,我心里十分难受。我告诉他: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有我和女儿。我希望我们这一家人能够像普通家庭一样,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生。但我的规劝没起到一点作用,肖峰喝酒越来越频繁且厉害了。一喝完酒后,还会胡言乱语。有一天晚上,他又喝得醉醺醺地跑回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怕影响他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便让他睡到客房去。没想到他竟然指着我说:“开始嫌弃我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一个银行女高管看上我一个破产富翁,没安好心。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显摆自己的优越感吗……”听到他这么说,我几近晕厥……
第二天酒醒后,肖峰后悔得直抽自己的嘴巴。他诚恳地向我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不乱说。看到他这样,我又不禁心软了,原谅了他。可没想到,过了没多久,类似的事情再次上演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肖峰醉酒的周期越来越短,而且一喝醉不是骂我把优越感建立在他的痛苦上,就是雄心不已地为我描绘未来的美好前景,他总觉得自己能够东山再起,总觉得自己能够再次拥有以前那样的财富,超过我的薪水。每当说这些时,他总是满面红光,双目炯炯,似乎很快就能够挣来金山银矿……
我终于理解了:肖峰平时豁达洒脱,好似已经把人生参悟得通彻无比,其实,他根本就不肯认命!自从火灾过后的这几个月,成功的梦想一刻也不曾离去,他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东山再起!在肖峰身上,白天的耻辱与夜晚的梦想,清醒的谦卑与酒醉的狂野,表面的平静与内心的狂热交替折磨着他,让他的心不停地躁动!我的痛苦他能安慰,而他的痛苦我却无能为力!这个世界上,要多聪明练达的女人,才能驾驭这个失落而聪明的脑瓜啊!
我终于认识到,我与肖峰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远很远。一个银行女高管,在一个破产的千万富翁眼里,无论怎么努力,都注定带有显摆的意味。
7月底,我告诉肖峰:我虽然是个银行女高管,但我需要的是一份平实温暖的生活,一个知我疼我的爱人,我无法与一颗时刻躁动不安的灵魂共鸣。与他在一起,我感到的永远是一种孤单、一种无法走进他内心的悲哀,一种彻头彻尾的不安全感……
我的一番话,让肖峰始料未及,他黯然搬离了我的家。我与他永远没有未来,但我不后悔遇见他。我不能说他年过半百还在追逐梦想是错误,只能衷心祝愿他能找回成功。与破产千万富翁恋爱的滋味,足够我半生回味!(本文未经本刊许可,谢绝一切形式的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