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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拉米苏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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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聚同学会上,他是最后到场的一位。在一众男同学的声讨中,一个没拆封的蛋糕礼盒摆在他面前。有人打趣: “人家亲手做的蛋糕,还是对你念念不忘,最后一班长途等不上你先走了。”

他拆开蛋糕,是他最爱的提拉米苏,亏她还记得。切开跟大家一一分享,他躲到角落里,品尝美食,反刍往事。当初,她就是用一个个提拉米苏叫醒了他的胃,继而让他嗅到爱情的滋味。可彼时已然知晓,他势必留在A城,而她早就注定要回到B城,他们后会无期。五年后,他有了妻,可这提拉米苏的香滑浓郁,反倒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渐渐地,他回家的脚步,越发沉重起来。

餐桌上,他对着一桌子菜发呆,爆炒银牙爽脆有余,但过于清淡;鱼总是清蒸,仿佛红烧或糖醋一次便会让他得上高血脂似的;那碟菜心,他敢打赌妻放进去的盐不会超过两克;妻更加不会给他做提托米苏……妻是个理性淡定的人,哪怕是一餐饭,也要处心积虑地跟他这个电脑程序师的熬夜上火、抗辐射、降血脂等等健康状况联系起来、只是,这样一来,美味便乏善可陈。他觉得自己的婚姻,也如这餐桌上少油甘淡的菜一样,徒生一个看似健康的外壳。

机会似乎是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跟老同学在电梯里偶遇,他拐弯抹角地打探到会做提拉米苏的她的电话,兴奋得有些饥肠辘辘的他甚至忘了探究一下这样的初衷如何。

午后的办公室,他拿出手机,那十一位数字像一群鸟,迅疾飞将出去。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依旧如提拉米苏般香软怡人。他先是感谢她的蛋糕,接着感谢她的惦记,两个人谁都没有先挂断电话的意思,直至约定了一个合适的见面地点。

5点45分,他比约定时间提前到了餐厅'他想偿还上次同学聚会迟到的遗憾。他选了幽暗角落坐下,可以一眼望到进门来的人。6点30分,约好的时间,他看见一个穿着深色衣裙的庞大身影费力挤进玻璃大门,她手里提着一只蛋糕盒子!他稳了稳神,是她,没错,可现在的她至少有从前的两倍体积,她的皮肤跟身材大概是因为甜食过度吧,明显今非昔比。

他像鳝鱼一样滑进了卫生间,明亮烁人的镜子让他看到自己平坦的小腹和红润的面色,他欣慰地轻吁一口气,是妻节略得当的饮食,才让他拥有没有走形的身材、正常的血压和稳健的步伐,而曾经与之相抗衡的提拉米苏的诱惑,正在像泡沫一样进裂破灭。

原来,曾经的情愫反刍起来如此美味,不过是因为记忆的添油加醋而已。

进了家门,餐桌上照例是生菜沙拉,清蒸鱼,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妻笑他的吃相真难看。他是真的饿了,在走失的情感和胃口同期回家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