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立:写作也是一种高风险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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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是作家耿立最明显的体征。颧骨如刀劈，喉结滚动如丸；瘦如杜甫笔下的一匹马，从历史的邃深处走出；虽瘦但并不文弱，上前敲马骨，犹自带铜声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龙”和“虎”向来是一对冤家，属龙的耿立的确在虎年运交华盖，祸福相倚。他的散文集《遮蔽与记忆》2010年高票入围了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但也正是这本书中的《遮蔽与记忆：赵一曼》这一篇文章给他惹来了麻烦，吃了一场让他感到百屈莫辩的官司。虎年的第一个上班日，他在上海静安区法院被赵一曼的后人，后被要求三十五万元的精神赔偿。

耿立是一位严肃的好作家，文章也是磅礴大气的好文章。但问题偏偏出在文章所引用的三份历史档案上。这三份历史档案，记录了赵一曼遭受日本宪兵和特务实施“电刑”刑讯的过程，原告说其中详细地记载了赵一曼遭受“电刑”之后，身体各器官，尤其是隐私部位的生理反应，其记述之细和详尽，有如生理解剖和医学实验报告，其情其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一时间，耿立被推到风口浪尖。原告律师把书贴到了网络，网民跟风而起，随即掀起了一场网络风暴，是耶非耶？有不少网民可能基于对烈士赵一曼的尊敬，甚至没有看过原文的网友，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上去谩骂、拍砖；但更多的网民因为网络热炒开始关注耿立，从而喜欢上了他的散文。不禁让人感叹，网络这东东真是一把“双刃剑”。

近几年作家因写作被的例子很多。耿立不是第一个，相信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现实告诉我们，在这个一切以“吸引眼球为第一要素”的新媒体时代，写作也正渐渐变成一种高风险职业。

我采访耿立的时候曾作了数次较深入的交谈。耿立说，他的文字是把“苦难”作为一个维度引入的，苦难必须有见证，如雅斯贝尔斯在《悲剧知识》中所言，世界诚然是充满了无辜的毁灭。暗藏的恶作孽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人听见，世上也没有哪个法院了解这些（比如在城堡的地牢里一个人孤独地被折磨至死）。人们作为烈士死去，却又不成为烈士，只要无人作证，永远不为人所知。耿立认为，“当下的散文应有自己的面目，自己的使命和精神，这种使命和精神关怀的是人生活的真，历史的真，是现实和历史的苦弱。”

2010年，很瘦的耿立简直骨瘦如柴。官司的折磨，内心的煎熬，近180厘米高的他，在体重120斤保持了20年以后，却在2010年瘦下了10斤，让人心疑是否在有风的天气里，高而瘦的他是否会随风而逝。农历的正月成为被告，农历的六月再次成为被告，农历的七月胃出血在北京住院，除掉读书爱好不多的他，最后酒也被戒掉，耿立是喜欢饮酒的，他在胃出血躺在病床写诗写过他的这样的句子：曾经豪饮看空盅，座中顾盼为谁雄？

现在耿立最大的愿望就是官司赶紧结束，好静下心来写东西。“一个作家，因为自己的文章去和别人打官司，那无疑是最糟糕的事情”，耿立对着我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