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豺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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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尽管尚未成年，但在它的带领下，不但捕获了足够的食物，而且有力地维护了领地的完整性。

亚洲豺是群居动物，它们通常以“家庭”为单位组成一个小集体，共同生活、共同防御、共同捕食。在这个集体中，成年公豺是头领，它带领着成年母豺和一群孩子们为自己的生活在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里不息战斗。

一个以美国动物学家为主组成的摄制组，在一片丘陵地带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没有“头领”的豺群。在这个群体中，只有一只成年母豺和七八只未成年的豺崽。按道理，这样的豺群是不应该存在的，要么母豺带着它的孩子们投奔别的豺群，要么招赘新的公豺成为家庭的“顶梁柱”。但摄制组跟踪拍摄了一周，从未在这个豺群所属领地上看到一只成年公豺活动的踪影。同时，他们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那只失去丈夫的母豺像公豺一样性情凶猛，胆大力强，凡与之遭遇的大小动物无不畏惧而逃；孩子们尽管尚未成年，但在它的带领下，不但捕获了足够的食物，而且有力地维护了领地的完整性。在这个豺群中，这只母豺俨然就是“头领”，尽管母兽成为头领在猛兽世界中极为罕见。

在随后的拍摄中，动物学家们又有了一个“惊人”发现，这个豺群并不是没有成年公豺！在豺群领地的边缘，在一片灌木丛里的一个被遗弃的陷阱中，人们发现了它。这个陷阱大约只有1.5米深，但对于身材矮小的亚洲豺来说，是难以逾越的壁垒，如果不借助外力，它永远不可能逃出囹圄。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它掉入陷阱已有一段时日。但让人疑惑的是，当摄制组发现这只公豺的时候，它却在陷阱底部安然酣睡，在它的身边还遗留半只没有吃完的野兔，全然没有身陷囹圄后的烦躁和绝望。

谜底不久就揭晓了。傍晚时分，动物学家们看见，母豺叼着食物带着它的孩子们来到陷阱边。陷阱中的公豺似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正翘首以待每天定时送来的盛宴。

公豺饱餐之后，对着上方的母豺和孩子们凝望着，并发出低柔的叫声，似乎在表达着感激和愧疚之情，又似乎在倾诉内心的思念。

突然，母豺背朝陷阱，扬起前爪，使劲而快速地刨起陷阱边缘的泥土，过了一会儿又换着后腿，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躲在一旁的摄制组感到很不解，不知道母豺要干什么。当镜头拉近，他们惊异地发现，在灌木浓密枝叶的掩盖下，早有一条连着陷阱的沟壑。人们立马明白，这只母豺要掘出一条通道来拯救自己的丈夫！当这条沟壑足够深的时候，它就是一个台阶，公豺可以首先跃上台阶，然后再跳上地面……现在，这条沟壑已有二十公分深，如果再掘四、五十公分，那只公豺就能凭借自己的跳跃能力成功脱险。但这里荆棘丛生、泥石相裹，对于身材矮小、并不擅于刨土的亚洲豺来说，不亚于一件浩大工程。

让人欣喜的是，母豺并不是孤军奋战。它的孩子们也参与到这场拯救父亲的行动中，当母亲疲劳的时候，孩子们就轮流跳入沟壑接力。很快三个小时过去了，但母豺没有任何离去的意思。在皎洁的月光下，摄制组已经看不清它们刨土的动作，但仍能听到泥石撞击草木的声响，这声响就像一首令人振奋的交响乐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当豺群疲惫不堪离去后，好奇的摄制组打着电筒靠近陷阱，他们赫然看见，在被掘起的新鲜土壤上，竟有点点血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母豺及其孩子们的执著坚持下，沟壑在一天天加深，六周后的一天，公豺拼命一跃，跳上了类似台阶的沟壑，接着又跃上久违的地面。重获自由的公豺欢快地尖叫着，像风一样在草地上奔跑着；它的孩子们也相互追逐着，时而纠缠在一起嬉闹，时而相对欢叫……那只母豺此时却非常安静，它蹲坐在一块岩石上，默默注视着欣喜若狂的丈夫和孩子们。但它的双眼里，分明溢满喜悦、感动和幸福。

在随后的拍摄中，人们看到，它每天亦步亦趋跟在丈夫身后，温顺而柔弱，已完全没有了先前公兽般的凶猛。动物学家告诉我们，这是正常现象，当“丈夫”重新回到家庭成为“顶梁柱”后，它本能地回归到了母性的角色。

（原载《芳草》）

吴瑞亚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