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捷:能打动人的建筑,是一道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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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片

郑捷，1991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建筑系建筑学专业，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中国美术学院风景建筑设计研究院（景观）总建筑师。杭州法云古村（安缦法云酒店）的改造设计、西溪湿地一期十大人文景点设计以及西溪湿地二期工程设计、杭州三台梦迹景区（江南会、紫萱度假村）景区设计等项目的主创或项目负责人。

人物对话

F=风景名胜杂志Z=郑捷

F：您怎么看待旅行这件事？

Z：我觉得，去哪里不仅仅是一个“地方好不好，值不值得去”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出去”的问题。人生有很多事情没办法经历，出门看一看，哪怕是走马观花，也算是丰富了人生阅历，是人生难得的一种经历。

F：您平时旅行多吗？

Z：这五六年，每年都会去国外一次，主题是风景名胜、国家公园、世界遗产。去过英国、西班牙、葡萄牙、埃及、土耳其、日本，去年去了斯里兰卡、印度、巴厘岛。巴厘岛主要是去看看酒店。

F：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旅途中什么样的建筑会吸引您？

Z：能打动人的。我更多地强调整体氛围给人的感受，不管是设计还是欣赏，这一点都很重要。

F：中外建筑有什么不同？

Z：中国传统建筑文化讲究一系列要素的整体关系，追求形而上。外国的建筑也考虑人文，但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更强调自我价值，对自身形态和物质性更为强调。不过有一点相同，任何好的建筑，都要通过视觉形象来打动人。

F：国外有哪些建筑，您认为很值得一看？

Z：法国的朗香教堂，是现代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的作品，非常有雕塑感。埃及的金字塔，绝对是人走到前面会感觉震撼的。金字塔何其大，人站在下面何其渺小，震撼之外，不由人会想：人本身的价值意义在哪里？

F：如果各方面条件都许可的话，您想到哪里旅行？

Z：那些人很难到的地方，比如南极、北极，比如珠峰，这些地方我还是蛮向往的。

早在读大学的时候，杭州人郑捷就喜欢到外面走走看看。大四那年暑假，他从北京到新疆、到甘肃、到拉萨，一个人走了一个多月。在拉萨八廓街，他邂逅一个和尚，并在和尚的住所借宿三晚。那次他帮着炒菜做饭，体验到高原上因为气压低而炒不熟烧不烂的饭菜。

大学五年级，他又出门，看龙门石窟，攀华山，登青城，上峨眉。在山上吃了斋饭，喝了道士沏的茶，是另一番体验。

郑捷觉得，去哪里不仅仅是一个“地方好不好，值不值得去”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出去”的问题。人生有很多事情没办法经历，出门看一看，哪怕是走马观花，也算是丰富了人生阅历，是人生难得的一种经历。

他1991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建筑系建筑学专业，目前是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中国美术学院风景建筑设计研究院（景观）总建筑师。杭州法云古村（安缦法云酒店）的改造设计、西溪湿地一期十大人文景点设计以及西溪湿地二期工程设计、西湖三台梦迹景区设计，他都是主创或项目负责人。

最近五六年，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每年都会到国外去一趟，主题是风景名胜、国家公园、世界遗产。沿途那些蕴含着生活气息和文化内涵的建筑与景观，格外令他心动，那是难得的好风景。

到安缦法云走一圈，人能静下心来

因为安缦酒店入驻的缘故，法云古村——这个灵隐寺旁原本不起眼的、作为景区配套设施而建的散淡的小山村，开始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很多人慕名前来。沿着上香的古道一路往山上走，错落有致的建筑或布列路旁、或隐约于坡上溪边。隐隐约约的建筑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里是延续了几百年的旧村庄。

实际上，这个地方是经过设计师的手全新改造而来的，是人工和自然的共同杰作。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这里还是杂乱无序的景中村，三四层的农民别墅乱糟糟地挤在一起，跟风景如画几乎扯不上一点关系。2003年开始，有了建筑师、设计师们的介入，一切变得不一样起来。14公顷的法云村，在建筑师的蓝图里，被设计了2万平方米的建筑，最后实施了1.3万平方米。

新建的房子是什么风格呢？当时的项目负责人郑捷说，主要参照的是建国初《浙江民居》里收录的杭州山地民居。两层悬山的房子，屋檐两边挑出去，泥墙上边木结构露出来。完全是古色古香的味道。

房屋选址或是临着溪水，或是靠着大树，低调而与山坞林泉融合无间，就像一幅融入自然的山水画，透露出建筑师的别有用意。

法云村周围有七座寺庙，地缘性特征决定了它周边佛教文化的深厚沉淀。而在法云古村这个林木葱郁流水清响的山谷中，历来不乏文人隐士流连驻足。通过具有一定规模、开放式的山林空间和自然的山石林泉等元素，表达隐逸文化的内涵。这是建筑过程中的另一层含义。

据说，在安缦集团全球27家酒店里，法云村的这家是集团主席最喜欢、最得意的一家。依托杭州这个大环境，安缦隐在山林，离城市又不远。从审美角度讲，平和、宁静。安缦法云是最不像酒店的酒店，它的去酒店化吸引来了如安德鲁王子等国际名流，陈凯歌、曾梵志这样的文化人士，以及众多国际一线明星。

郑捷也经常带人到安缦法云参观，每次在里边走一圈，感觉都很好。并不是说某一处建筑造型特别好，郑捷觉得吸引他的地方在于法云古村整体不张扬，耐看，耐人寻味。在那个地方走一走，静得下心来。

法云古村改造设计项目被评为“中国风景园林学会优秀风景园林规划设计二等奖”。不过郑捷说，从专业的角度看，细节还有不够的地方，对这一件作品，如果满分10分，他会打7分左右。

西溪湿地中的山水画意境

自从在电影《非诚勿扰》中惊艳亮相伊始，西溪湿地成了一个有着独特魅力的去处。如果怀着不同的兴趣来西溪，可以发现西溪不尽相同的各种味道。

总是坐汽车的人，在这里可以坐坐船，体验一番行在水中的感觉。也可以赤脚在塘堤上走一走，触碰到泥土久违的清凉。树杈中间窜来窜去的松鼠可以让你忍不住欢喜地惊呼，你还可以欣赏到水边各种各样的鸟类。你可以跟朋友坐在慢生活区聊天品茶，也可以到秋雪庵、泊庵、梅竹山庄、西溪草堂等隐逸之地凭吊古人，感受“小隐”的意境。

西溪的美，不只在于它如画般的自然风光，也不只在于它的人文景点，而在于它有着一种多种元素综合起来的美。

在西溪，湿地这种特有的生态形式，维系着水、生命、文化、环境等多方面的关系，所以，在营造西溪湿地公园的景观时，建筑师们要考虑的是其中各种元素的综合。不仅要漂亮，而且要符合其生态风貌和人文气质。

西溪一期的十大人文景点和二期的大部分都是郑捷负责设计的。以西溪二期诸景点为例，“梵、隐、俗、闲”是主要的文化内涵。以“梵文化”为代表的佛教庙庵，代表景点是交芦庵和曲水庵。“隐文化”有洪钟别业和高庄。“俗文化”主要表现为不同内涵和形态的水乡村落，如河渚街和蒋村集市。“闲文化”景点，则因综合考虑社会人群多元化休闲和文化科普教育的需求，而涉及较多功能类型，景点有鸟类栖息地。

在做鸟类栖息地的时候，他们在特定的区域内做了一些消落带，就是缓坡。雨季来的时候，水涨起来。暴雨过后，水又退下来。这个涨涨落落的过程，为的是在消落带营造生物和植被的多样性。

除了消落带，他们还做了一些小岛，布置了灌木和沙地，让不同习性的鸟类可以在这里生活。

西溪湿地面积很大，在其中信步走走，感觉最深刻的是自然生态元素。堤塘边的落叶，柿子树的枝干，水边的芦苇，那些构图的形象，非常像山水画的小品。就连建筑密度相对较大的河渚街，都符合山水画的构图和意境。

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河渚街的水乡风味。两排建筑，中间是一条石板路的街道。有的地方窄一些，就只剩半边街，一边是建筑，另一边是河水。街道就顺着水岸蜿蜒向前。

建筑和景观有机地融合在自然生态环境中，承载着佛教文化、隐逸文化、民俗文化等内涵。这种内在的人文的东西，正是西溪湿地应该有的，也是郑捷想要的。

建筑的生命力，在于创造一种生活

在做建筑或景观的时候，哪一个元素多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传达什么。郑捷说，他们追求的，就是超越物质元素之外的形而上的东西，追求的是更气质层面的东西。而当人在旅途，打动他的往往也是这种风光。

2010年春节，郑捷携全家去日本箱根过年，在那里，他住了三个不同的温泉酒店。第一家酒店通常是旅行团去的，感觉体验性一般。第二家酒店是箱根地区最贵的酒店，一晚上要一万多人民币。人很少，感觉很私密。建筑风格非常现代，又有一点传统的元素在其中。酒店位于山坡上，建筑顺着坡度组织，还有一些室外的小园林，很精致。

第三家店是农家客栈发展起来的小旅馆，大概是明治年间留下来的，传统的日式民居，当地人叫做“温泉旅馆”，蛮有特色，家居生活的趣味很浓。温泉是在室内泡的，像是幼时城里的澡堂。

箱根国家公园让郑捷觉得非常值得学习。那是很大的一个区域，以温泉酒店居多，冒着硫磺味。它还有很多各种各样主题的公园，位于不同的小镇，便利的交通可以把人们带到不同的目的地。

周边环境亦很好。经过几十年修整的樱花林、松树林，长在山地上，非常壮观。在这里生活，节奏可以快也可以慢。如果选择在这里享受慢生活，郑捷觉得，一定不会觉得枯燥。因为它把资源的价值利用得很好，吃、住、行、文化、自然都整合在一起。

在西班牙，坐车从北往南，穿过一些葡萄产区，可以看到大片的葡萄园、橄榄树，有时候会冒出一两座酒庄。那种造型讲究的小建筑，也同样吸引了郑捷的目光。

这种小酒庄建筑规模不大，风格侧重于现代元素，别致，有创意。普通的建筑师也许会更关注这个建筑本身的造型或是表面用材，以及使用的技术和手法。郑捷对这些东西比较忽略，他更关注的，是着眼于整体的一个关系。吸引他的是建筑跟环境的融合、建筑对地域风貌的表达。

他说，自己更多地强调整体氛围给人的感受，不管是设计建筑还是在欣赏建筑，这一点都很重要。

好的建筑，会通过视觉形象来打动人

去过很多地方，郑捷有各种各样的感受。在英国，爱丁堡有点山地特征，一个皇家度假用的皇宫在山上，整个城市的气质非常不一样，隐隐透出当年的贵族气息。而伦敦城里有很多参天大树，会让人觉得，这个城市是有人文历史的，并非一味的工业和金融气息。

土耳其的棉花堡让他印象深刻。整个山地都是白色的石灰岩，看起来像棉花。白白的，一层层铺下来，感觉很美。罗马帝国鼎盛期遗留下来的许多遗迹，让人对土耳其的文脉刮目相看。

郑捷说，克罗地亚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的海岸。它沙滩很少，海岸边上以与众不同的礁石为主。在山林跟礁石过渡的地方，有很多建筑。是当年欧洲贵族度假的地方，很美，很有私密性。

海边也许会有条步道，可以顺着步道走到前面的酒店，而酒店利用的是几百年用来度假的老房子，边上长着参天大树，铺天的浓荫笼罩着建筑、礁石、碎石小径，甚至浅滩。

郑捷说，有生活气息、有文化内涵、有动人故事的建筑，往往比较耐看。

跟中国传统建筑文化讲究一系列要素的整体关系、追求形而上相比，外国的建筑也考虑人文，但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更强调自我价值，对自身形态和物质性更为强调。但相同的一点是，任何好的建筑，都要通过视觉形象来打动人。所谓第一眼的感受，第一眼的气质。

法国的朗香教堂，是现代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的作品。像个修女帽子的形状，非常有雕塑感。郑捷觉得，它代表了建筑艺术化的一种倾向。如果强调建筑造型，在特定类型的建筑设计中，这是非常值得学习的。

埃及的金字塔，绝对是人走到前面会感觉震撼的。金字塔何其大，人站在下面何其渺小，震撼之外，不由会想：人本身的价值意义在哪里？

套用一下歌德的那句话：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好的建筑会唱歌，会讲故事，有令人心动的视觉形象，绝对是旅途上不可错过的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