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鼓手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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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赋渔，专栏作家。曾获中国新闻奖、中国报纸副刊金、银、铜奖、“冰心儿童图书奖”等，出版有《不哭》、《逝者如渡渡》、《光阴》等书。

周五到幼儿园接唱唱的时候，发现她在敲鼓。“看到你们在敲鼓。要表演吗？”我问。“不是。星期一是我们班升旗，升旗的时候是要敲鼓的，这个你都不懂啊！”“噢。是不是每个小朋友都敲鼓？”“当然不是啦。表现好的才能敲鼓。”“你敲得怎么样啦？”“很好。砰砰锵……”她嘴里发出有节奏的敲鼓的声音。

这天晚上，我把这个敲鼓升旗的好消息告诉了家里所有的人。好消息使爷爷奶奶妈妈都很激动。从这天晚上开始，周六、周日，所有的人，一有时间，就热情地请求唱唱给我们进行一下节奏分明的敲鼓表演，而唱唱也总是来者不拒。

星期一，升旗的日子。“唱唱，快起床，今天升旗，你要敲鼓，晚了可不得了。”唱唱翻身坐起，果然比平时要麻利。“吃饭快点。你想，升旗的时间到了，敲鼓的人还没有到，怎么升旗？”唱唱赶紧低头扒完饭，然后跟兴奋的奶奶、妈妈说再见。

高峰时段真是堵啊！升旗时间是早晨8点半，车子跌跌冲冲往前，我急得一身是汗。终于，最后一个红灯过去就到幼儿园了。我看看时间，不禁大惊失色，时间已经过了2分钟！

“不得了，赶不上升旗了，迟到两分钟了。”而唱唱坐在后面一言不发。“完蛋了，完蛋了。”我气急败坏。

“升旗其实跟我没有关系。”唱唱忽然说。“什么？”我愕然。绿灯了，我开车向前，“跟你没关系？你不是要敲鼓吗？”“没有我敲鼓。”“没有你？我不是明明看到你在学的嘛！”“我是拿人家的鼓敲着玩的。没有我敲鼓。”

我愣住。父女二人在沉默中匆匆走进幼儿园。台上果然站了两排的小朋友，一排身上挂着鲜艳的红色绶带，写着“光荣的升旗手”，一排便是威武的鼓手。唱唱悄无声息地走进台下观众中。她果然不是鼓手。

这个事实，她忍了整整两天没有披露。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其实在她的心中，是一种怎样的隐痛啊。回想她所有的话，才发现，其实，她从来就没说过她是鼓手。而我们却是一厢情愿地高兴着，高兴并刺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