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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旅行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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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旅行呢?更像是作者的一次心灵旅行。离开原点,仿佛是在逃避。艰难的旅途,狼狈的背影,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泛着商业气息的热情,喧闹的环境,失去了依托的作者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猛然间仿佛大彻大悟,依旧回到了原点。面对现实,我们有太多的无奈,但是,现实更需要的是我们去拨开云雾,坚强地面对生活。生命的列车,说好要到终点,若背信弃义,中途逃离,我们也无法舍弃,只能肩负,独自承担。愿我们能够找到前进的方向,勇敢地大步向前走。

(夏梦)

旅途从这里开始,又回到这里。

这是苍白现实中实实在在的一次旅行,我目睹了旅途中的林林总总。我遇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熟悉,在心灵的湖畔荡起了如同依米小花一样艳丽旖旎的浪花,每一个细节都透过时光的镜片折射出色彩斑斓的虚像。这是一次遥远的心路历程,所有刻骨铭心的过往,都蒸发出荼糜的香味,如同一坛坛陈年老酒,沁人心脾,耐人寻味。

离开・告别

夏日里的太阳是早起的孩子。

广袤的天际,纤尘不染,洁白如纸,被这个早起的顽皮孩子用画笔一点点涂抹上艳丽的颜料,五彩缤纷,色彩斑斓。仿佛一滴墨水在干枯的稿纸上迅速延展开来,渐渐嵌入纸张的骨肉里。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从小小的一朵逐渐弥漫天际,从浅浅的红到光芒四射。

黎明咬破夜的嘴唇,一丝血色散落,化作天边的红霞。太阳从山外探头过来,唤醒了这个沉睡的小镇。此刻尚未恢复喧嚣的小镇上,小小的车站挤满了等车和送别的人,陆陆续续还有人来到。像是某种默契。

这是一个惬意的清晨,干净的曙光如潮水般轻柔地漫过这片土地,空的雾气悠闲地笼罩着这个大部分尚未苏醒的小镇,慢慢地吐着丝丝静谧,抽丝剥茧。浅浅的阳光慵懒地亲吻着房子的玻璃,露出蓝色的幸福,像蓝宝石般。如同往常一样,它轻轻地唤醒了还在做着酣甜美梦的女孩,睡眼惺忪的她习惯性地拉开窗帘,用手纤细地挡在眼前,慢慢适应室外的光线。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现出迷人的粉色,染色的头发微微凌乱地散落在肩上,在阳光下透着葡萄红。从遥远距离传来的光线,把人们的身影拉得老长,紧紧贴在后面的墙上。无言的寂寞和情愫,像两条铁轨在后面紧紧追随。

人们的视线锁定前方,凝聚,那大巴开来的方向。他们期待着车上牌子的指示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然后停下,载着他们离开。

蓝色的大巴在我面前停下,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刹车时车轮与地面相互摩擦的声音,甚至齿轮和链条的搅动声。我利索地提起耐克背包跟在别人身后,上车。大家都素不相识,也不需要认识。如果每见到一个人都要相互认识、相互记住,那么一定太苦、太累,并且会让邂逅贬值。得不偿失。

车子缓慢地启动,透过不太干净的玻璃,我看着逐渐后退的一幢幢鳞次栉比的楼房,宛如那一段段逝去的岁月。温和的阳光均匀地洒在玻璃上,车子正在向着南方开去。一路向南,就会春暖花开,那么向北呢?

这就是旅途的开始。

我一直想着离开,长久地离开,或者说是逃离。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长久了,或许就会厌倦,想到离开。如不可以长久逃离,短暂地离开也是一种逃避。

我每每和别人说起离开,却总是被当做玩笑。离开的种子一直藏匿在我不被人理解的内心深处,在那片湿润的畛域,默默地破壳、生根、萌芽。却被一再抑制,如同现世中的收敛锋芒。

然而现在,我终于可以离开了。这辆蓝色的大巴正有条不紊地开往它的终点站――南宁市琅东站。

旅途・记起

这本该是四个小时的车程,却足足花了六个多小时。

车子刚刚离开小镇便遇上了疯狂的堵车,整条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时快时慢的车速使我极为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我知道,接下来的旅途不会好过。

清凉的空气有节奏地往外排着,我把空调关小,微微放低座位,使自己近乎平卧,侧着身无力地看着窗外。

我开始胡思乱想。当整个身体瘫软得无力动弹的时候,唯一还能动的便只剩下这颗脑袋了。

我想起了背包里的《泰戈尔诗集》,橘黄色的书皮背后有他的诺贝尔奖获奖词。打开扉页,清新干净的语言便散落开来,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如同夏日里一泓清泉淌过心扉。我想起了背包里的魔方,那个有着如同变脸一样神奇和令人惊叹的东西。我曾不止一次地设想在一次长途旅行中把它彻底弄懂玩透,然后自豪地向别人展示和炫耀我出神入化的表演。然而,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希望不知落空了多少次,我仍旧站在原点,做着当初的设想当初的梦,像足了一个漠视时间的人,恬然而又固执地继续着下一次同样的设想。

车子停下,启动,又停下,如此反复折腾。我感觉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窗外,与我们反向行驶的蓝色比亚迪显得那么小巧,仿佛一只甲虫亲吻着大地。它和我们一样举步维艰。

我慢慢合上疲惫的双眼,在半睡半醒的迷幻中忍受着一路的颠簸。当我再次睁开双眸,那辆蓝色的比亚迪已经从视野里消失,融入我背后的路途,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辆车。

大巴似乎已经驶出拥堵的路段。我继续着我的胡思乱想,就像车子继续它的行程。我艰难地翻了个身,掉过头来,视线正好撞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位中年妇女,她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看不出是憎恶还是怜悯。我马上躲过了她的目光,转身又看向窗外。我的手指轻轻触到脸颊,有点冰凉,就像从冰块上划过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的刺手。我想我是出冷汗了,额头上一定沾上了很多凌乱的头发。

我想起了2007年的夏天,同样是坐在长途汽车上,老掉牙的空调发出不悦耳的轰隆声。太阳毫不吝啬、毫无情面地烘烤着这个世界,仿佛它把所有的热量丧心病狂地灌输在这个星球。我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异常躁动,按捺不住的难受充斥着每一个感官,就像是一种被无数根针刺到的感觉。妈妈坐在我的旁边,不断地用粗糙的手抚摸我的脸颊,帮我整理额头上凌乱的头发,还一边说着:“这孩子,身子这么差,坐这点路就这么辛苦,整个脸都青过去了。”我无力挣脱她的手也无力说什么,只是背过头,避开她的目光。那目光似乎有种特殊的情愫,有种说不出的情感,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使人无法抗拒,如同在与时光的对抗中我们终究会败下阵来一样的无能为力。不论我们怎么苦苦坚持苦苦挣扎苦苦反抗,都抵不过它的轻轻一划,简单得像一挥而就。或许那就叫情。在感情面前,人类永远是最最脆弱的生灵。

我和妈妈感情一向不和。我就像是一只一直渴望冲破牢笼的小鸟,向往那充满危险的自由。这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路上尘土灼热,田野在喘息。

我极力把视线抛出去,抛到远处石山的石头上“禁止攀登”的字样上,抛到大片大片的莲藕池中探出水面的莲蓬上,抛到田里沉默不语的金黄饱满的稻谷上……可是,车窗阻隔了视线,距离模糊了焦点。一排排不知名的树木像是苗条挺拔的少女,在微笑着欢迎我们这些陌生的人,又像是表情严肃的军人,排着整齐的队列,挺直了腰板,在向我们敬礼。它们迅速掠过车窗,被我们无情地抛弃在了身后。抑或是我们被它们抛弃在了身后?

我只想起了这么多,然而,时间过去了很久,或许我的思维就像刚才的堵车一样,如今仍在继续。

车子在柳南高速上飞驰,像一阵呼啸的风。手机导航显示还有40分钟。我大声地开着音乐,却无力去听,任凭旋律荒废,偶尔高潮迭起……

“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 /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心贴心的交流一页页翻阅多难过 /是什么坠落 升空 /又想起你曾说的陪我到最后/暖色的梦变冰凉的枷锁/如果时光倒流我们又能抓得住什么…… ”

如果时光倒流我们又能抓得住些什么?如果时光倒流我又能抓得住些什么?

记忆不断流畅地倒带,就像被一层层剥开的洋葱,我的眼睛里似乎落进了什么异物,瑟瑟发痒。我的身体仿佛被沉浸在了水中,记忆的潮水漫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渐渐沉入最深的水底,如同一个溺水的人……

我想起了2009年,同样是姹紫嫣红的季节,花儿开得妩媚。树上的年轮又增加了并不规则的三圈,浮光掠影,那是时光乘坐马车碾过的痕迹,上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印。当我三年之后再一次站在那棵紫荆花树下,它消去了当年的英姿和激情,褪去了往日的艳丽和光彩,显得如此落寞和黯然,显得如此沧桑与荒芜。仿佛是历经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和浩劫,又像是经历了一千个世纪那么漫长。它如同被风化的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华丽宫殿,又有谁知道它曾经的辉煌与宏大?当初的一切已然不复存在,彼情彼景,已成梦幻泡影,白驹过隙,转瞬已恍如隔世。

那架当初我们坐过的秋千,记忆了我们的过往,印证了我们的曾经,而如今,却都不复存在了。它如同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摆动,与时光发生轻微的摩擦。它似乎企图越过时间的鸿沟,解除记忆的封印,唤回前世的记忆。

墙上的青苔画着我们的足迹,深深浅浅的,一道道划痕。秋千,你不要以为我忘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忘……

车子慢慢减速,周围渐渐暗下,前方被炫目的灯光充斥着。手机上,指示不偏不倚地落在上面――琅东站。我拖着背包,像是冲向幸福的驿站。下车后我却吐了一地,狼狈不堪。

我靠着栏杆,拨通了叔叔的电话。

宴会・闲走

今晚,我将要参加一个宴会,这是此行的目的。

晚上。热闹的宴会,陌生的人,我似乎是误闯入别的世界一样找不到任何依托。

从未见面的亲人,以各种原因各散天涯,相聚只是偶然。三个多小时的晚餐,三个多小时的交谈,拉不近十几年相隔的陌生。

城市人的热情、豪放,使我很不适应很不自然,感觉异常喧闹,似乎自始至终都带着一股商业的气息,就算是亲人间的相聚也是如此。或许只是我显得太格格不入。

一个晚上的折腾,不仅耳朵疲惫不堪,就连身体也极度透支。当屋子里安静下来,空气似乎仍在颤动,那些声音不断地在空中回响,一次次撞击耳膜。喧嚣如同失恋的鸟儿,静静站在枝头迟迟不肯散去。一条条细细的水柱打在肌肤上,顺着身体缓缓滑落,洗不去喧嚣的幻听。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失去意识。

翌日,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轮子辗过留下的温度烘热了这个城市。对面的小山头上一片繁忙,卡车满载泥土从山头自上而下切入公路,将秩序搞得乱七八糟。刹车片使车轮死死抱住地面,但仍旧让人难以心安,担心它会突然如同发疯的牛一样冲下来。叔叔和我并排走在山头公路的另一边,他和我说起了这个施工方案的缺陷以及安全隐患,再结实的刹车片,再谨慎的心态,再高超的技术,仍然无法避免突如其来的事故。我回过头,看着我们的小区,橘色的墙壁上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黄色灰尘,“香格里拉”的字样已被隐去了一部分,对面的工作仍然进行得如火如荼,全然不顾对方的“撒娇”,对我们华丽高贵的新衣视若无睹。

然而当我们作为设计师,或者策划人的时候,我们是否还能够想到这些事情?是不是只有作为局外人置身事外,我们才会有这么明澈的双眸,来洞察一切微小琐碎的事?

我发现自己已经和叔叔一样高,可以以同样的高度看这个世界。他黑色的头发下端露出来的苍白揭示了他一路上的拼搏。再想起家里父亲的斑白,我明白原来人生真的可以有很多种,就像奔往同一个目的地可以乘坐不一样的公车,也可以打的甚至自己开法拉利。

但是要怎样才能拥有那台法拉利?我一如往昔地折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世界的小小入口,它隐秘得如同光明中静止的萤火虫,黑暗中的一颗悬浮在空中的碳粒,浩渺的碧波中隐匿的羞涩水珠。

我一直在努力着,却没有理解,也一无所获,是上天的心存妒忌还是刻意报复,使我的努力付诸东流,亦如同小小的石子投进了无边的大海,连一朵浪花也没有激起?我是为了那一碗兰州拉面,我是为了那一碗桂林米粉,我是为了那哈尔滨的饺子,我也是为了那吐鲁番的无核葡萄。我为了让父亲吃上年轻时吃过的面,纵使那曾经的老店早已迷失在了时光之中,纵使当年老店的主人已经骑鹤西去,纵使过去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纵使当初的味道已经全然变味,但至少还有曾经年少时残留的勇气和不羁,至少还有曾经的感情以及感触,可以顺着时间的绳索重新滑落到自己手中,如同向上抛出的弹球。

可是,有谁知道?有谁理解?有谁懂得我面对父亲时的惭愧和心痛?我有多么的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努力点让父亲不再受那么多的苦,恨自己为什么不聪明点让父亲不再那么累。

我常常想起父亲,记起他曾对我说过的话。这个平凡的农民,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神力,使我对他万分敬重,如同信徒的顶礼膜拜。我的父亲与安妮宝贝在《素年锦时》中描写的父亲一样魁梧一样伟大。嵌在褶皱干瘪的皮肤上的眼睛,深深地陷进去,那是流年的印记,时光的足迹,以及岁月的沧桑,却迸发出幽邃深远的光芒,像一只老鹰,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穿越未来,穿越茫茫的黑夜。

我常常看到父亲深夜还在看电视,一支支烟不断被点燃又悄悄被熄灭,烟蒂凌乱。夜深人静,却没有半点叹息声,只有他,静静地抽着无声的寂寞与孤独,独自与孤单对话。我从不曾去叫他早点休息,因为我知道他睡不着……

结束・回返

再盛大的宴会,终有一天,会落幕,剩下的,只是杯盘狼藉。

有些事,有些人,过去了,遗忘了,放下了。

有些事,有些人,过不去,忘不了,放不下。

那些过不去忘不了放不下的,在时光中沉淀、堆积,便构成了回忆。

我曾以为,N年之中,我可以将那些曾经慢慢忘却,伤口可以慢慢愈合。可是等到N年之后,我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可以刻骨铭心。

记忆是削不去的回忆。行走的,是时间;消逝的,亦是时间。

岁月是止不住的流年。复活的,是记忆;沉淀的,亦是记忆。

紫荆花又开,在凛冽的冬。开出了一树的记忆,一树的悲。

冬寒彻骨。

有一种蝶,世世代代,生死轮回,翩跹起舞于粉色的花瓣中,守护着,这一季的美。

空谷足音。

有一种人,生生世世,乾坤颠倒,纤转蹀燮在枯黄的落叶上,勾勒出那一季的回忆。

紫荆花又开,六年。树,更大,更高。台阶,更滑,更冷。终于明白,有些人真的可以刻骨铭心,有些事真的可以锥心刺骨。就像史铁生在《有关庙的回忆》写的,“大约任何声音、光线、形状、姿态,乃至温度和气息,都在人的心底有着先天的响应,因而很多事情可以不懂但能够知道,说不清楚,却永远记住。”

记不清在哪里,我看到过这么一首诗:“那一扇门/我想关闭/却无由打开/那一段往事/我想要留住/结果却是离开/冥冥之中有一双手/生活总在意料之外/不知道/该不该伤怀……”。

时光如潮水般缓缓漫过我每一寸肌肤,如同烟雾笼罩在山头朦胧不清的树木上。沆瀣打湿翅膀,轻轻点在树叶上,像是偷偷亲吻着恋人的脸颊,悄无声息。时间就像一个立体图形,不沦你落在哪一个面,你都无从知晓你的位置,只有当你把它拿在手中,抑或站在高处,你才顿悟原来你在那里,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过去的很多事情,如今才明白。我终于还是如同父亲所说的没能做到那些事。

夜无声,我像夜间的路,在漆黑的静谧中翻阅着现实的书章。我无数次地折叠梦想,以求得一个与现实重合的切合点,如同修改一幅不堪的画卷,乐此不疲,却发觉怎么也无法符合手中的答案,他们异口同声、义正词严地对我说:“那是标准答案。”

空气被时光偷偷加入了生长剂,而我还贪婪地把它作为一种馈赠,却不知,长大后要承担更大的包袱,面对更多棘手的问题。

我曾以为离开可以换个心境面对现世的无奈和麻木,给自己换一身鲜活的血液。却不知那只是一种无谓的徒然。逃避终究也只是一种逃避,回来之后还得面对更加严峻的现实,接受更加残酷的惩罚。

终点站:芜荽县西环车站。发车时间:1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