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绑架勒索案叫屈银行房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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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我们到河南省沁阳市走访,当地发生的一起绑架勒索案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尽管这起案件已经宣判三个多月了,但人们还在谈论。令人费解的是,当地群众对绑架案的主犯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痛恨,反而流露了或多或少的同情,而对发放住房贷款、给居民做好事的的银行却不乏责怪之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80后”女青年
一手炮制绑架大案
“爸,我被绑架了!”2009年7月1日午夜时分,博爱县一座空荡荡的农家房子里,手脚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初中学生关艳枫被一个名叫江勤勤的女人绑架了,她惊慌得向家人求救。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江勤勤把关艳枫结结实实捆绑了一遍,然后带着人质回到沁阳市她租住的小屋里。江勤勤关掉手机,仰脸躺在床上。过去的事一幕幕像放电影似地在她的脑海里显现,她不由地想起了那个关键性的一天。那天,一个好友来江勤勤的出租屋小坐,此时正为买房还银行住房贷款愁得一筹莫展的江勤勤无奈地对好友感叹起来:“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字:钱!当务之急是如何找个来钱快的门路。”朋友不假思索地说:“呵呵,那只有抢银行或者绑架有钱人啦!”江勤勤一听,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同时也有几分惊喜:是呀,这可是一条致富的捷径。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显现出前些时候在同事盛云家里看到的情景:那珠光宝气的打扮,那富婆似的说教:“俺家那口子过去安分守己上班,日子过得窝窝囊囊。他前年辞职干了两个建筑工程,现在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江勤勤还清楚地记得送别时,盛云指着院里停放的黑色轿车,不无骄傲地说:“喏,那辆车就是俺老公刚买回来的。”
“这是个暴发户,敲她一笔!”下定决心的江勤勤一面留意电视剧中有关绑架作案的细节,细细揣摩研究,一面通过暗地跟踪,了解盛云的女儿关艳枫的生活规律,用心筹划如何实施作案步骤。
2009年7月3日,江勤勤终于迈出了犯罪的一步。然而第二天她便落入了法网。
1986年6月出生于沁阳市农村的江勤勤,两年前毕业于河南某高校。和所有“80后”女大学生一样,她心中未来的生活是一幅绚烂多彩的画卷,那里有她的梦想、有她的追求。大学毕业后,她放弃了在郑州就职的机遇,回到家乡。即便是在离老家很近的市区打工,但租住在市区的她依然有一种漂泊的感觉。作为女人,她心里那个“结”越来越大:“什么是家?就是有个自己的房子,一家人相处尽享天伦之乐。”当也是“流浪族”的男朋友冯俊提出想进一步和她发展关系时,一心想成为城市人的江勤勤,便把在市区买房子当做享受幸福生活而必须实现的人生第一目标。
2008年10月,他们按揭买了一套价值30余万元的三室一厅的房子。当时首付10万余元,剩余房款15年还清,月供1200元。当双方老人将节衣缩食拼凑来的首付款交给没有一点积蓄的她俩时,都这样交代:“孩啊,家底就这么多,以后就靠你们自己啦!”
让江勤勤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本以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今后的生活品质就会提高,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谁知成为城市有房一族后,各种烦恼和负担竟然接踵而至。
那年江勤勤在当地一家皮革公司当质检员,月薪只有1000元出头,冯俊在机械制造企业上班,每月工资比她高不了多少,两人每个月的薪水除了偿还房贷,剩下的钱仅够解决温饱问题。
为了增加几个零花钱,江勤勤工作能加班就加班,节假日不休息,业余时间没少在赚“外快”上动心思,她开始悄悄地在单位收集一些废铁烂铜,然后偷偷带到出租屋,隔段时间再到废品回收站卖掉。2009年3月的一天,当江勤勤再次怀揣厂里的一块废铜准备离开时被保安发现,她很快就被老板炒了鱿鱼。失去生活来源的江勤勤来不及忏悔和反思,马上去找新的工作。随后的日子,她开始和别人一道推销化妆品,但跑断腿磨破嘴,一个月落不下几个钱,每月的房贷重担全部落在了男朋友身上。
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想着挣钱还贷:上网查致富信息,找有能耐的朋友讨教发财秘方,和男朋友商量致富的捷径,由于没有资金等原因,所有发财希望都在一声声叹息中化为泡影。于是她萌发了犯罪的邪念。
悲剧难道全是
“爱虚荣”铸成的吗
2009年12月7日,经沁阳市检察院提起公诉,23岁的女大学生江勤勤因犯绑架罪,被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2万元。
庭审现场,站在被告席上的江勤勤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当法官让江勤勤作最后陈述时,她只是不断地重复:“我真傻,我真不该……”
“太爱慕虚荣了,都是虚荣把她害了。”江勤勤的同学李瑞提起江勤勤非常惋惜:这么年轻能干的人,就为了一套房子,犯下这么大的罪行,太不值得了。如果不贪图虚荣,踏踏实实干些年,不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吗?确实,分析江勤勤的奋斗经历、犯罪动机,不难发现在她的身上确实存在严重的虚荣心理,以至于为了个人私利、小家庭的幸福,不惜以身试法。
但一个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把罪恶的目标锁定在熟悉的同事子女身上?在友人眼中勤奋上进的姑娘,怎么会铤而走险,自演一场如此荒诞的闹剧?即将和最爱的人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准新娘,为何未入洞房先进班房?悲剧难道仅仅是“爱虚荣”铸成的吗?
“如果房价继续维持高位,一再上涨的话,这样的悲剧还可能发生。”沁阳市政府一位退休的老干部不无忧虑地说。
高房价,一再上涨的房价,已经让广大城市居民难以承受,让众多工薪阶层沦落到了“房奴”的境地,让大学毕业生望洋兴叹、望而却步,也成为众多农民工融入城市根本就难以逾越的“门槛”。
谁不想住好房?谁不想拥有自己的安乐窝?谁愿意住荒天野地?事实上,这起案件发生后,在引起当地轰动的同时,也引起了持续不断的争议,对于案件的女主角亦不乏同情之声。4月7日,沁阳市一家宾馆饭桌上围绕江勤勤绑架案发生的激烈争论由此可见一斑:“富人为什么就能住豪华别墅,开高档轿车,穷人难道就应该买不起房,住不起屋。”饭桌上一个叫张家的年轻人的话虽然偏激,却也指向了当今社会存在的贫富差距拉大、收入分配不公的深层次问题。
稳定房价,银行有没有责任
4月8日,坐在沁阳市一家银行宽敞明亮的营业大厅里的客户经理王先生,表情沉重,他以江勤勤的案件为例向我们讲述着当前高房价给社会带来的问题:“江勤勤案件发生后,社会上确实有一些人指责银行,有的说银行是黄世仁,银行房贷像山一样压得买房的人抬不起头。有的埋怨银行按揭贷款利率太高了,还有的指责银行比催命鬼还厉害,贷款偿还晚一点,就给你上黑名单。刚一听,确实刺耳,心里也觉得委屈,要知道银行按揭贷款可是给大家做好事的呀,它让多少暂时买不起、住不上房的人提前住上了新房啊!但冷静想想,银行住房贷款政策不能说完全没有问题,银行的服务工作并不是十全十美的。”
我国住房制度的改革从一开始就得到了金融的大力支持,我国房地产市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以住房消费贷款和公积金制度为代表的金融创新功不可没。但是反观我国房地产市场发展的历程,屡次房价大幅度攀升,均有银行信贷资金大量挺进的影子,有的银行只讲经济效益,和房地产开发商、地方政府串通一气,不严格执行房地产信贷调控政策,有的银行置国家调控政策于不顾,违规放贷、变相放贷,有的银行住房贷款审查不严,变相支持炒房者炒作房产,囤积居奇,哄抬房价,谋取暴利,以至于房价越调越高,难怪民众指责个别银行“见利忘义”,不履行社会责任。
“高房价绝非经济发展和百姓生活之福,我们银行决不能任由高房价扭曲人性、制造悲剧,我们有责任让人民群众买得起房、过上有尊严的幸福生活。”沁阳市银监办事处罗杰山主任严肃指出,“贷款买房的人大多是低收入人群,都是穷人,大部分都是依靠工资收入的工薪阶层,解决这部分人的住房问题要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进一步扩大就业,稳定就业,稳步地增加城乡居民的收入,使居民的收入水平和房价的上涨幅度基本保持一致。”工行沁阳市支行一位业务经理认为:从银行住房消费贷款方面来说,也要考虑我国居民的实际,进行调整和改进,如对一些特殊的有住房需求的群体,像城市工薪阶层,尤其是大学毕业生、想购房融入城市的第二代农民工,他们积累少、收入低、工作不稳定,按揭贷款是不是考虑在期限、还款上采取务实、灵活、富有弹性的方式,比如当月还不了,是不是允许下月或季度末全部还清;再如能不能对这些人群实行前三年免息的政策,或者实行前三年或前五年还贷小额度,以后逐年加大还款额度的还贷方法,以使住房消费贷款制度更加人性化。另一方面,在政府加快保障性住房、廉租房建设的同时,有关方面也要考虑进一步完善住房公积金制度,对民营企业要逐步推行为职工交纳住房公积金制度,尤其是要把大学毕业生和农民工纳入其中,真正建立起有中国特色的住房消费贷款制度。
(文中主要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