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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济纳黑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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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额济纳旗政府所在地达莱库布镇,南行25公里就能到达黑城旧址。

额济纳绿洲位于巴丹吉林沙漠的腹地,黑河之水缔造了这一片死域之中的动人。那条发源于祁连山东麓的内陆河,一路出青海,北经甘肃直接进入内蒙古的额济纳绿洲(古称居延绿洲),最后注入到居延海中。黑河古称弱水,“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这段《西游记》中的叙述,表明居延绿洲是唐三藏赴印度取经途经之路。靠着这条河流形成了古居延绿洲,河两岸建有如黑城绿城等城堡塞障。

于一片苍茫流沙之中,有座黑魆魆的孤城独立,仿佛一只孤舟抛锚于诡异而死寂般的戈壁沙海之中。与黄色沙丘等齐掩埋大半的城墙、城外左侧沙丘之畔的两座黄沙半掩的佛塔,据说是西夏王朝的遗物。佛塔最里面是空心的,一般用于存放各类高级佛事用品,安放圆寂大师佛骨舍利,也存放佛经书籍或者高僧衣物及寺院珍宝等等。

骁勇强悍、性情刚烈、快意恩仇的西夏党项人笃信佛陀。他们把对神佛的崇拜、生活的憧憬、轮回的祈盼砌进佛寺和佛塔之中,祈祷佛祖永远护佑多灾多难的党项子民人丁兴旺六畜繁盛。这两座残存的佛塔外表早已是斑驳陆离,一处墙皮外层已经脱落了下来,露出来佛塔里层包裹着的青砖。这些古塔记录着党项先民的虔诚与智慧,也记录着外国探险家们大肆盗取西夏文物的丑恶行径。这座文化艺术考古宝库其研究价值仅次于敦煌,它是承载着西夏党项文明和蒙古文明的第二藏宝地,而现在却是满目疮痍。

汉书中记载的居延郡当属此地,自然这座古城应该是从汉代开始被建筑使用,西夏时期大加兴建而称黑水城,也是西夏十二军司之一的黑山威福军司的治所。元代,忽必烈在此设置亦集乃路以控西北诸国,千百年时光的刻刀并没有让这个祖父辈的古城土崩瓦解。

古城南北不足500米,东西也仅有400余米,城墙高约5米,宽约3米,一色的夯土建筑。仿佛是百岁高龄的老人,虽然历尽沧桑衰老不堪,但却不失积淀百年之风度,继续着凛凛然不可侵犯的雄姿。四面城墙兀然而立,四个城门口都有瓮城拱卫,城墙外侧的马面、敌台仍旧恪尽职守,夯筑的经纬线横平竖直历历在目,苍黄的夯土在漫天飞沙和碎石的煎熬下斑驳不堪。西城墙和北城墙已为黄沙掩埋,城中再也看不到鳞次栉比的楼宇殿阁、整齐有序的房屋建筑和宽阔笔直的街道,只剩下断垣残壁狼藉一片。四个城门已全为堆土封死。只是西城墙靠中部城墙根处,一个高2米多宽约1.5米直通城外的大洞赫然眼前,据说这是守卫城池的将军最后突围而走的掘城处。

黑城蒙名译为哈喇浩特。曾于十三世纪纵横欧亚营建了3800万平方公里国土大蒙古帝国的铁骑,到了十四世纪后期渐渐失去了锐利的锋芒,曾经辉煌一百多年的蒙元王朝,在各种矛盾和斗争的冲击下烽烟四起;朱元璋建立的大明王朝迅速崛起,成为了蒙元王朝的掘墓人。明朝大将冯胜率军元王朝的余威,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打通河西走廊进入居延绿洲,然而却在黑城之下碰了一个硬硬的大钉子。传说,北元王朝当年守卫黑城的是智勇双全的哈喇巴特尔将军。黑城四门封闭戒备森严,冯胜攻城两年全无效果。后有谋士献策采取绝水之法截断上流的水源,将黑河改道他去。数月之后城中断水,挖井至80丈不见黄泉。无水的煎熬迅速击垮了守军的意志,城内军民渴死无数,最后哈喇将军将财宝埋入干涸的深井,将一双儿女推下去陪葬,自己带着残存的将士,从西城墙挖洞开穴冲出城去,后在明军的追击下全军覆灭,哈喇将军也自刎身亡。这是一个真实的悲剧故事,它折射出元末明初两大军事集团矛盾冲突的尖锐和征战杀戮的残酷。

一堵堵居民房屋的残墙,东一截西一段孤独而立,只有两处砖筑佛塔和清真寺侥幸有残址留存,还有楼宇下垫脚柱石依然守候在故地,尽心陪护着这个佛教和伊斯兰教的拜祭圣地。蒙元王朝对臣民信仰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自成吉思汗起到大元王朝结束,萨满教、佛教、道教、伊斯兰教、景教和天主教等等和平共处,政府充分尊重臣民信仰自由,所以出现佛教和伊斯兰教遗迹共存的状况。

这座城市是沿黑水故道的岸边而建,在秦汉之前就曾有古老的匈奴居延部落在这块绿洲生息繁衍,汉武帝夺取了该地筑城建塞并作为北击匈奴的前沿阵地。后来数百年间几经易手,这里成了西夏国的黑水军城,而蒙古人第六次征伐西夏攻占了该城,直至明朝冯胜率军与蒙古军队在城下鏖战之后注定了黑城的毁弃命运,这样的结果让许多人面对遗址都黯然神伤。

现在,两汉文明早已遥不可及,西夏党项人早已杳无踪迹,而北元王朝哈喇将军也已如风远去,黑城已作为历史遗址见证着千百年来的世事沧桑。

离开黑城旧址,前面有一片人称怪树林的枯死胡杨林,就是当年哈喇将军突破敌围之后全部战死之地。但见横躺竖卧于大漠深处的千奇百怪的胡杨,或挺立不倒或横陈斜出或枝杈倒悬,虬枝苍苍筋伤累累。那些枯枝狰狞可怖百臂乱舞,又如壮士高举双手向长生天祈祷与亲人诀别,这就是黑城著名的魔鬼域怪树林。

人类亲手创造了居延文明,而又用暴力去毁灭它,这是让人何等痛惜的事。生命的绿洲为沙漠戈壁所代替,人祸在一定程度上猛于天灾。黑城这个曾经连接古代丝绸之路上的著名古城,由于战争的需要、黑河的人为改道,以至于周围几十里变成了荒漠一片。叮咚驼队早已不见了身影,曾经鸟飞兽窜的八百里居延水泊、曾经碧野连天粮绵遍地接击匈奴的前哨阵地、曾经辉煌一时西夏党项人的黑水文明、曾经的大元蒙古镇抚西北的军事要冲,随着烈烈的西风早已远去,根本听不到一点儿羌笛和鸣与胡笳的悲音。它就这样湮灭于民族冲突的战火烽烟之中,面对黄沙戈壁围困进逼,陷入了死一般寂静的沉睡,没有人去参拜它、怀念它。它一直沉睡了四个多世纪,直到1908年俄罗斯的探险家科兹洛夫发现并盗走了佛经无数,这一不啻是世界考古史一颗炸响的惊雷,才真正把黑城从幻梦中惊醒,同样惊醒的还有我国古代文化历史考古界的精英们。从那时起人们才挖掘、考证、研究这一失落的文明,从这里开始人们慢慢掀开匈奴、党项、蒙古民族许多神秘面纱,才对这些民族进行更深一步的研究探索。

值得欣慰的是,近几年,国家水利部黑河管理局经过艰苦协调已从上游调水救急居延,来保护这块大漠绝域中的绿色长墙。这个数年前几近干涸的湖泊,几经多次注水后东居延海形成了30~40平方公里的水面,浅浅水面映出了胡杨绿色的影子,只可惜西居延海已干涸到无法救赎。将来,居延海还能够恢复到800里宽阔的浩瀚水面吗?那个大泽水美鸟飞兽窜的古居延海,还能够回归到我们这些文明人的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