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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改不好是因为市场化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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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大多数医院还是公立医院,主导权在政府手里。院长要政府任命,医护人员的人事编制要由政府管制,医疗服务和药品的价格被行政手段操控。如果说这都算市场化,就很可笑了。”

1943年,香港人胡应洲去了美国,他报读的大学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这所位于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的贵族大学是由富商霍普金斯在1876年捐资创办的,以医科驰名于世。胡应洲在一堆学校简介中看到了这一条,执意报了名。他父亲是胡忠,香港著名的“的士车大王”,两个哥哥分别从事机械和建筑业,二哥胡应湘的名字在40多年后被内地人熟知,这名基建大王投资修建了中国第一条高速公路――广深公路。胡应洲是家族中第一个投身医科的人,他回忆说,家里人并不反对,但只有母亲真正支持他。

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毕业之后,胡应洲于1950年去了哥伦比亚大学,4年后成为医学博士。现在,胡应洲一年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但每年他都会抽空回到中国,看看他资助的北京协和医院和上海市血液研究中心,他在这两个医务机构都成立了基金,用来扶持医学研究;另一个原因是,他有很多关于医改的方案想和卫生部长陈竺商量。胡应洲用个人资金资助大批中国医务人员和学生前往国外接受培训,陈竺是他曾经的资助对象之一。

医改不能照搬国外模式

北京的一个下午,记者敲开门,满头白发的胡应洲起身出来迎接,年近八十的他精神很好,把自己的时间表排得很密:作为哥伦比亚大学的校董,在采访结束之后,他还要协助来华的校长博林格召开哥大的中国同学会,之后还要察看协和医院的工作。

胡应洲的专业是心脏科,8年前退休后,开始把全部精力放到和医务有关的公益事业上,他和夫人捐了1000万美元给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成立分子心脏学研究中心。这源于他年轻时候做医生的所见所闻,当时,医生唯一能给病人开的药物是吗啡,然后只能眼看着病人死亡。胡应洲给协和医院和上海市血液研究中心提供的经济援助也数额不菲,但他认为,中国最急切的问题还是医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资助医疗机构,解决的是医学的问题,让医生能找到更多应付疾病的方法,而中国人的看病问题,不是钱能够解决的,制度才能保证。”

“我有一个校友,80年代的时候到美国读书,那时候中国医改还没有开始,他也在享受公费医疗的制度。但到了美国就吓一跳,他得阑尾炎,从手术到出院只花了一天半时间,然后接到一张账单,看到只有100多美元,觉得可以接受。”但后来的事情让这名中国人大为震惊,不断有不同机构的账单蜂拥而至,医疗费加起来超过了800美元。“如果换到今天,这个数字应该乘以10。”胡应洲说。

这件事让他觉得中国医改不能照搬美国模式,但更为重要的是,美国医疗保障制度更多的适用于中产阶级,只有弱势群体和退休老人由政府买单,其余的人得自己掏钱买医疗保险。但在中国的医院面前,90%的人都是弱势群体。“美国的医疗制度是有缺陷的,总有人会抱侥幸心理不投保,这些人往往是穷人和新移民。美国不缺穷人,非法移民就有将近1000万,每年的合法移民在300万以上,绝大多数是穷人。他们怎么办?根据法律,医院必须对急症病人不论身份、状况先作救治。”这种貌似倾向弱势群体的制度在胡应洲看来并不可行,因为一旦政府把钱都花在救治穷人上,在成本转嫁之后,普通人承受的医疗费用会更为昂贵,尤其是目前,医保还没有真正普及全民的时候。

放开政府管制

胡应洲每次回到中国都会跟有交道的医务人员讨论医改,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能总结出中国医疗问题的症结:“老百姓的医疗费用比80年代涨了将近100倍,但医院和医生的数量却没有增长。药品市场不是垄断行业,竞争很激烈,但竞争之后不降价,反而涨价。加拿大和英国的医疗制度也被人骂,那是因为他们享有全民免费医疗造成了很多浪费,只有中国,医患矛盾是因为看病贵。”

胡应洲做过一个调查,发现1997年到2007年,中国大学医科专业的毕业生有将近100万,但与此同时,医院里的医生数量减少了4万人。这形成一个古怪的悖论,一方面是医院招不到人,医生都超负荷运转,另一方面是毕业的大学生们找不到工作,本该出现在医生岗位上的人都凭空消失了。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人,没人能给出答案。于是,医生越来越少,病人越来越多,前者成了紧俏商品,病人们要花大价钱才能享受服务。

中国各个领域的改革都会兜圈,这点有历史作证,最先产业化的教育现在要禁止再提产业化;房改改到最后诞生出一批房奴,连龙永图也说,中国的房改来得太早、太猛了。医改的问题更为复杂,市场化过度和市场化不够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息,争论的双方都有依据,寸土不让。胡应洲持的是后一种观点:“中国的大多数医院还是公立医院,主导权在政府手里。院长要政府任命,医护人员的人事编制要由政府管制,医疗服务和药品的价格被行政手段操控。如果说这都算市场化,就很可笑了。”

在内地,普通人一般没有胆量轻易问津民间诊所,而在香港,是另一番景象。胡应洲举例说,私人诊所是中产阶层看病最常光顾的机构之一,除去公立医院,还有大批诊所、外资医院,以及像东华医院这样的非营利性慈善医院,整个医疗行业的结构非常清楚。“公立医院是没有竞争的,谁都不会花成本去挖对方的医生,缺乏竞争,服务也会停留在同一个层面。”他认为中国医改的方向,应该从放宽行业准入制度开始,“如果对外资医疗机构有疑问,那么可以靠民间力量成立慈善医院。”在他看来,放宽准入可以带来很多好处:引入竞争、给人们更多选择,医学专业的毕业生不用再找后门挤进公立医院,可以有更多发挥专业的场所。

“医疗行业的确是个特殊行业,政府担心一放就乱。但现在到处都是公立医院,情况依旧很差。把这个行业放开一点,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让药品价格回到市场机制下,胡应洲认为,对于没有医疗保险的人而言,这关乎到生存的权利:“感冒这样的病也要花两三百很难理解,感冒是无法根治的病症,一个人一生里很可能患上百次感冒,这笔钱累加起来就是天文数字,会让很多人生活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