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不多但各具风貌的北宋中期文人讽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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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北宋中期文人讽刺词由于主客观原因现存仅四首，数量不多，但各具风貌，是后来各种类型讽刺词的源头所在。其一在于词体文学本身的特性。其二在于儒家“温柔蕴籍”诗教对丈人们潜移默化的熏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78（2013）03-234-01
一、创作数量不多的原因
（一）在于词体文学本身的特性
“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与诗体在特质与体式上的不同，决定了词体多“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而向不以讽刺见长。北宋前期中期，以范仲淹、张先、王安石、苏轼等为代表的作家对词境进行了开拓，直至南渡前后，随着词体的发展、社会环境的变化，文人讽刺词创作的日益增多才水到渠成。
（二）在于儒家“温柔蕴藉”诗教对文人们潜移默化的熏陶
宋太祖、太宗历经晚唐五代混乱格局，崇文抑武，崇尚儒家文学观，它引导着词体创作、词体评论的走向。故那些通过描写歌舞升平状态、富庶繁华景象的词作，颇受词论家赞赏。稍后于柳永的黄裳称赞柳词曰：“予观柳氏乐章，喜其能道嘉祜中太平气象。”那些在应制、祝寿、祀神祭祖等情景下传达颂声的作品也得到提倡，据统计，两宋间“祝颂之意”的作品竟多达2700余首，占全宋词13%强。与此对应的是，宋人反感沉溺于个人怨怒情感而不加理性控制的创作态度。
（三）在于统治阶层的禁止和压制
封建统治者历来都重视对文学作品思想内容的禁锢，无论是秦朝的“焚书坑儒”还是清朝的多起“文字狱”无不透露着统治者的敏感多疑。就北宋而言，“乌台诗案”即为极具代表性的例子。被谗言所误甚至招致杀身之祸者不在少数，一般文人们又岂敢拿自己的仕途甚或性命来作赌注，还是明哲保身为好！据曾敏行《独醒杂志》载无名子题《水调歌头》（平生太湖上）于吴淞江长桥之上，后传入宫廷，高宗、秦桧“追查甚力”，“不得”。这位无名子可谓幸运，但这些居庙堂之高或久有文名之人又怎会如此侥幸！
二、各具风貌的四首文人讽刺词
北宋中期现存四首讽刺词，数量极少，这些词应是特定背景、心境下词人无意识的创作，尚不能称其为“文学现象”，但四首词无论在内容还是特色方面都各具风貌，不啻如此，更重要的是它们反映了当时整个词坛的一些潮流，代表着后来各种类型讽刺词的源头所在。
先看王观所作之《清平乐》：
黄金殿里，烛影双龙戏。劝得官家真个醉，进酒犹呼万岁。折旋舞彻《伊州》。君恩与整搔头。一夜御前宣住，六宫多少人愁。
王观，仁宗嘉佑二年进士，神宗时官至翰林学士。此本为一首“应制”之词，但作者以谐谑的语气对皇帝的享乐生活进行了描述，对位居万人之上的神圣君主进行了嘲讽揶揄。此词独特之处在于皇帝近臣的身份与词作浓烈的叛逆性、讽刺性之间的反差。正因为此，“高太皇以为媒渎神宗，翌日罢职”。
而侯蒙于神宗元丰八年所作之《临江仙》借风筝讽刺了社会中那些千方百计寻找机会往上爬的势利小人：
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才得吹嘘身渐稳，只疑远赴蟾宫。雨余时候夕阳红。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据《夷坚甲志》载：“侯中书元功蒙，……年三十有一，始得乡贡。人以其年长貌寝，不加敬。有轻薄子画其形于纸鸢上，引线放之。蒙见而大笑，作《临江仙》词题其上。”此词通俗风趣，内容深刻，寓深刻的哲理于浅显明白的讽刺语言之中。
文人词中，部分作品浅白通俗，甚至不避俚俗，在审美形态上呈现出俗词的特点。苏轼于神宗熙宁四年任杭州通判之时所作《踏莎行》即是如此：
这个秃奴，修行忒煞，云山顶上空持戒。一从迷恋玉楼人，鹑衣百结浑无奈。
毒手伤心，花容粉碎，色空空色今安在，臂间刺道苦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
据陈元靓《事林广记》载：“有僧名了然，不遵戒行，常宿娼妓李秀奴家……秀奴屡绝之……乘醉往李秀奴家，不纳，因击秀奴，随手而毙……时内翰苏子瞻治郡……举笔判成一词，名《踏莎行》……判讫，押赴市曹处斩。”此词对“贼秃”迷恋玉楼人、空持戒修行之举进行了辛辣嘲讽。
这首词语言上浅切而直白，“这个”“忒”“这回”等词语呈现口语化、俚俗化色彩。如果说这首《踏莎行》是一种表现形式上的“俗化”的话，那么晁端礼所作之《卜算子》则更进一步在思想内容上也进行了“俗化”。
恩义重如山，情意深如海。假使黄金北斗高，这一分、何由买。领家看取彩。莫要胡厮赖。堂印旁边更碧油，但管取、无人赛。
此词反映了百姓间收受彩礼的婚姻风俗，词中说道，如山如海的情意只是婚嫁的条件之一，地位身份、聘金彩礼必须都得是上上之选才可以。作者通过这首小词讽刺了市井小民间斗富争豪的攀比心态，这在文人词作中是极为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