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华埠“走鬼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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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读到一条新闻。说是纽约有个叫克里斯的无业游民,以自己对时尚的理解,把从垃圾堆里捡到价值不菲的旧衣服和首饰,搭配起来,风格独具。一不小心,克里斯竟然上了美国的摄影杂志《原初潮人》,成了纽约最出名、最新潮的流浪汉。

从照片上看,克里斯确实很另类。胡子拉渣不说,看去简直是灰头土脸,一脸沧桑。一点没有模特的气质。他戴的项链,是很夸张的那种。不过,项链套在他的脖子上,却有一种特别的视觉效果。女性时尚品中的圆润精致的项链,跟克里斯的脸如同刻出来的严峻的线条对比,反衬出克里斯的不拘一格,我行我素的生活形态。

克里斯就住在纽约下东城的Mercer街上。Mercer街,穿过纽约曼哈顿下城,是美国的文化中心苏荷(SoHo)的心脏。

我受中国《环球生活》杂志所托,给克里斯照几张相。2010年新年过后的第三天,纽约骤然降温。按照纽约市游民局的规定,夜里气温达到一定低温,游民必须进收容所,以免晚上在外面睡觉给冻死。我要寻找的无家可归者克里斯,大概给游民局派出的收容车“请”进了收容所。在Mercer街和附近的几条街上,我都没有找到克里斯。

沿着Mercer街往南,走到头,是个丁字路口。丁字路的交汇处,豁然开朗,就到了坚尼街。

坚尼街是纽约的走鬼街。走鬼街上,卖的多是假货、仿冒名牌货。警察不时来查,小贩不得不“走鬼”躲避,以免货物被警察没收。小商小贩,跟警察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警察来了,小贩就跑;警察走了,小贩又回。警进贩退,警退贩进。坚尼街卖的冒牌货,从珠宝、手表、太阳镜、香水到化妆品、LV和其它名牌皮包、盗版DVD,应有尽有。其中,卖仿冒名牌皮包的最多。电影院刚上映的讲述外星人生活的3D电影《阿凡达》,这里已经有了盗版。

拿起一张《阿凡达》的盗版DVD,我问小贩,“有3D效果吗?”小贩知道我在调侃,回答的很绝,“我的是4D的哦。”

坚尼街上充满了卖盗版和冒牌货的小贩。许多是从非洲来的新移民。也有从中国大陆来的。小贩的生活形态,是在法律与制度的边缘,讨口饭吃。跟警察周旋,固然是无奈,却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克里斯当然不会选择跟坚尼街的小贩为伍。他当属宁愿流浪,也不委屈求生的那种人。要不然,克里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靠销售盗版DVD或冒牌的LV皮包,怎么都能挣到一碗饭吃吧?话说回来了,人活着,难道仅仅是为了有一碗饭吃?有的人为了一碗饭,铤而走险,活的很累;有的人不为一碗饭,却无拘无束,活的潇洒。我觉得,我没有找到克里斯,却分明从街道上的这些忙忙碌碌、跟警察“躲猫猫”的小贩身上,悟到了克里斯的大隐于市的生命内涵。

当年,苏荷区一帮穷艺术家们,无心赚钱,成天在格林威治村老旧的街道上晃。他们或在敞开的木窗前写作,或在窄街角上展示他们的油画,或在幽暗的咖啡店侃侃而谈。这就是艺术的精髓啊!后来的苏荷区艺术家们,把艺术跟商业结合起来,商业取代了艺术。艺术也就走上了“堕落”之途。苏荷离时尚的本质渐行渐远。

个性、自由,轻松而不失情调,体现生活的艺术和表现艺术的生活,这样的苏荷精神境界和生活形态,我们上哪里去寻找呢?也许,克里斯是一个。克里斯的反时尚的行为,恰恰体现了时尚的本质。

什么是时尚?时尚就是不跟潮流。信步一街之内,放浪形骸之外。克里斯的反时尚的“时尚”,也许是最贴近时尚本源的时尚。那是全时间的职业流浪、全身心的生命投入。克里斯在世界时尚之都纽约,演绎着最不可思议的、独具一格的时尚。

罗慰年,中国最早一批公共关系研究专家,曾就职于广东省委党校,现旅居美国纽约。喜爱研究异域文化,风土人情,倡导世界观,中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