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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穿红丝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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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夜班出租车司机,在开车时最让我满足的不是让我遇到一个话痨,或者一个性感的女郎,而是那种让你看上去就会觉得有故事的人。如果对方还能长期租你的车,让你能够把对方的故事细枝末节都展开,那才真的是一种满足。

那个穿红丝袜女人

第一次在隐秀路载那个女人,她便要去了我的手机号码,她说这个时段太难打车,初来乍到,让她这几天吃尽了苦头。如果以后还来这里,会提前叫我来接她。

那时是凌晨2点,天空有零散飘下的小雨,她的头发因为在外面太久有些湿。我本应该记住她那性感的样子,可是我却记下了她藏在长长的风衣下,只有在下车时随着衣角摆动,才露出的红丝袜。

第二天凌晨一点,我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让我一小时后到隐秀路接她。

第三天、第四天每天凌晨一点我都会接到她的叫车电话。

有时她是清醒的,有时是酒醉的,还有时她是流着泪的。她从来没有直视过我,眼睛总是盯着窗外。每天泡吧的女人,应该是空虚寂寞的。虽然每次她都站在隐秀路的路口等我的车,但是大约15分钟的行程那里便是条酒吧街,我可以肯定她是陪酒女郎。否则一个正常去酒吧消费的客人,是不需要这样躲躲藏藏的。她真的和别人不同,因为没有人会像她每天都穿着一双红色丝袜。

一个月后的一天,她对我说你能送我上楼吗?隔壁在办丧事,有些害怕。我答应了,因为凌晨时分街上生意也不多。

她住的是七十年代的老楼,除了卫生间,卧室厨房和客厅都是在一间房子里,边走她边自嘲地说这里的房租最便宜。穿过狭窄的楼梯,逼仄的空间压抑得似乎呼吸困难。

她让我进去坐,我说还要开工,便匆匆离开。

为爱挣扎为爱妥协

但那天,我注意到她开门后,屋里坐着一个背对着我们的男人,骨瘦如柴。她指着男人说那是她男朋友。从我看到他到离开,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

连续送她回去三四次后,她开始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男朋友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她咬着嘴说:没事,他只是得了网络成瘾症,每天只要醒着就要对着电脑。其实他很有才华的,电脑用得非常棒。再多赚点钱把他的病治好,顺利找一份工作,就结婚。我看到她眼中闪现的泪花。

和那样的男人结婚吗?我不敢再往下想。

接下来她精神状态似乎不好,思绪乱,语言表达得也不清晰。

她说男友很爱她,为了让她生活的更好,他们一年前来到这里。可是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中专毕业的她每天上网投简历找工作,男友迷上了网络,症状很严重,她都会为了下一顿是否有吃的,明天是否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担心着。而男友则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不能自拔,穷得上网费也没有,男友就天天骂。现在我不用担心这些了,电脑买了,上网费我也能缴得起了。

某天晚上10点她打电话叫我去接,原来是她醉得太深。送她回家后,我刚启动车子,一个阿姨便上了车,问我是否认识那个女人。我说不认识,只是自己的乘客,因喝多了酒担心上楼会跌倒,便送她上去。

阿姨叹气说起了她和她的男友。

她总是被骂,男人只要不顺心就开口大骂,全然不顾左邻右舍的看法。最过分的是骂她只顾着自己不照顾他。

男人让她去酒吧陪酒,陪一桌300块,好时一天可以陪两桌。可是胃吃不消,每天痛得都能听到她喊疼。可每次她回来,男人就只会破口大骂,骂她脏,说她贱。

阿姨劝她离开,可她不肯。说男友的病好了,就可以结婚了。下车时还对我说,可怜的,你说她怎么这么傻呀,还自杀过,幸亏发现得早……

贫穷夫妻百事哀

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见到这个女人,我没有打过电话问原因。甚至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今天的午夜新闻里播报我市隐秀路上抓捕了几个在酒吧陪“溜冰”的冰妹。这里的“溜冰”不是去冰场上滑冰,而是陪客人吸食冰毒。

我心开始慌乱不安,一直等待在报刊亭旁,报纸送来的那一刻,我马上拿起看到头版上醒目地写着“警方抓获贩毒吸毒团伙”。在图片里一群捂着脸的女人中有一个穿着红色丝袜,那么醒目,刺痛了我的眼睛。

其实我一直想发个信息告诉她:一个男人可以不养女人,可是他连自己都养不了,这样的爱情还是放弃吧。连上进心都没有,这样的人生太过辛苦,贫穷夫妻百事哀。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