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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山琴韵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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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由于女儿工作南来的关系,我有了细细品读常熟的机缘。

来到常熟不可不到这里的虞山转转。如你无暇登临,尽可在虞山脚下山抱水绕的山前公园漫漫踱一番,品茗一杯,就约可领略虞山琴水的韵致了。有人说,雕塑是凝固的音乐,而造化的鬼斧神工又将自然界的美景、妙景、奇景雕塑于天地之间,组成了一阕阕凝固的交响,让我们徜徉其间,流连忘返。虞山福地就是这造化的神来之笔,再加上常熟人精巧毓秀的梳理,虞山就成了一副润泽可亲的模样。

我见过一些山。如北方的太行山脉,燕山山脉,华山,泰山,五台山;南方的庐山,峨眉山,黄山……北方的大山是条肌体健硕的汉子,生硬倔强的线条,飞峙耸立的危岩怪石,层次分明皴裂的纹理走势;巨壑深谷的晕眩,擎天一柱的雄峰,都给人一种阳刚的震撼。而虞山展示出的是一种母性淡定的温软款款之美。远看其轮廓线舒展凹凸有致,近观丰腴而又不失玲珑。

“十里清山半入城”!虞山像是一个温和的妈妈,侧身躺卧在那里。在神态安详地哺育着她的儿女。而她的怀就是虞山公园,那或动而成渠或静而成湖的碧水就是她的乳汁。

常熟又称琴川,大概因为这里是古琴的发祥地吧;虞山画派更是丹青嘉木。开一代宗风的元大画家黄公望即生于此,他的《富春山居图》,眼下成了海峡两岸的珠璧。而生于此,殁于此的清阁老翁同龢,两代帝师,参与了“”,又是近代史绕不过的人物;《孽海花》的作者之一曾朴,开近代小说的先河,鲁迅、郁达夫、郭沫若……这些近代文学巨奖,在他面前要执弟子礼……。

只有这样的母亲才会氤氲出这样的儿女,只有这样的儿女才会抚出这样含蓄庄重的雅乐!

(二)

游虞山如你从北向南来,一到虞山公园的入口,一个葱茏饱满的开始曲就在你眼前訇然奏响了。

绿浪簇涌中,颠簸出一角的是倚晴园和挹秀阁。倚晴园整体是清明风格,独南开门楼是民国特色。院门时时紧闭,不免让人产生“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的遐想。挹秀阁是养在深闺人求识的江南美女,典型的袖珍式南国园林,玲珑精巧,奇石嘉木点缀其间,一副欲说还羞

的蕴籍绰约之姿。由此蜿蜒下行是个幽深静谧的所在。水榭回廊,翘亭拱桥,临湖而设,水榭上有吴音越曲伴着琴声悠悠泛起。巨树相拥遮日,花草缠绵匝地,果然是曲径通幽的好去处。

再登临向前,是石景小筑。我在此品茗小憩,临桌一圈人正在打牌。常熟人深谙“闲适”之道。他们紧张劳累之余,邀上几个好友,携儿带女,在此一杯茶,两副牌,围桌而聚,就进行“斗地主”分田地了。大人们玩得投入,旁边一个十多岁的小细娘,就静静在那里翻着一本画册看。

我独坐一隅,细斟慢饮。阳光透过稠密的枝叶筛露在白色的桌面上,画出青枫精巧枝叶的投影。江南的树木花草种类是北方的几倍乃至十几倍。就我跟前而言,有树干雄壮的枫杨,叶片阔大的芭蕉,富贵雍容的玉兰,石榴树枝头上正燃烧着像火一样的花瓣。高的,矮的,宽的,窄的;深绿碧翠,姹紫嫣红,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生机昂然的华彩乐章。

(三)

由石景小筑上而沿湖南行,那就是一个宽敞明朗的世界了。绿草如茵,翠竹如云,这里是放飞欢乐的世界。空中是形状各异的风筝,在飞舞蹁迁;地上是攥住欢乐不撒手的家长、孩子。他们尖叫着,奔跑着,手舞足蹈着。一根细细的线,尽能编织出如此活泼生动的画面。一个风筝挂在了树梢上。家长脸上泛起一丝无奈,孩子嘴里窜出一串乞求;小贩眉梢扬起一分喜悦。他抱一抱风筝,站在你身边,等你埋单。

再往前行,一株蟠干虬枝的古树,一块浸透岁月沧桑的巨石,使你的情怀沉静了许多。抬眼望去,是言子墓的山门和仲雍墓的牌楼。这里就是常熟人的人望文脉的发祥地了。这里低徊着南国吴地悠悠往古的踅音。

你拾阶而上来聆听江南文化丰厚底蕴的回响,触摸我们炎黄子孙共有的文明传递的旋律。

言子墓的山门是修葺一新的,你仔细看去,在这山门南北两端的墙壁上各嵌着一块不显眼的勒石。那是两百年多前的常熟老县长对其子民的告喻。

其南端的石勒云:

县正堂示奉宪行 言子墓前后左右永禁折损树木篱笆 如违宪 照勒石重究 特示

其北端的石勒云:

县正堂示奉宪行 言子墓前后左右永禁掘泥厝棺 如违宪 照勒石重究 特示

(四)

常熟人还在听这位老县长的话吗?听,还在听。老县长的叮咛代代相传,如今已成为常熟人缠绵入骨的情愫了。前些年我第一次来常熟,虞山脚下还有许多民居和公共建设,老县长后来的子民们一声“奉宪行”,就为虞山母亲披上了今天如此美轮美奂风光旖旎的霓裳!

这可完成了一件彰显祖德,造福当代,遗泽子孙的善举。老县长如地下有知,一定会拈髯颔首而笑吧!

常熟是镶嵌在长江金三角的一颗明珠,她的经济充满了活力,闪烁着时代的亮色;她的子民又继承着来自远古的谐音,紧张奋力的同时又啜饮着一杯闲适淡雅的虞山绿茶!

江南丝竹乐《姑苏行》很好听,不知有没有《虞山琴韵》这首曲子?要有,也一定很好听。

这首曲子既有生活的鲜活亮丽,又有发古之幽情的肃穆;更有对虞水琴川这位安稳可亲、风致永远的母亲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