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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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不管你跟谁走人生的道路，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够了，即使我没办法做到……打从心底去祝福，却仍然希望你眼中看到的我，又坚强又潇洒，就像漫画中完美的主角一样。
你可以从我的故事里消失了，我心里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也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我办不到，抱歉，我还不够成熟，没办法原谅背叛我的人。也不够死心塌地，没办法跌得遍体鳞伤，还紧抓着不放。
一
“棉棉，你在哪儿啊？”
我站在木棉树下，用紧紧握过棉棉的手去抚摸木棉树外表的每一根神经。
“木棉花真好看啊！”我听到不远处赞美木棉的窃窃私语。
以前，我也对棉棉这样说过。
回首这一年的光阴荏苒，就像活在梦里，万劫不复的梦。
二
“木棉花真好看啊！”抬头仰望头顶的一群精灵，我对颀长的身影掩映在木棉树巨大的阴影下的棉棉说道。
棉棉笑了笑，不语。这是她最常用的表情。而我，总喜欢眨着眼睛看她笑靥如花，欣赏从她的两个酒窝里流露出来的恬静。
从初一到初三，每年的三四月份，我们都习惯每天放学后来到教学楼旁从南数第三株的木棉树下，看着木棉花恣意地炫耀它们的裙摆。有时，我们也会穿上裙子，在木棉树下转圈圈，让裙儿随着和风轻轻哼唱，唱我们心中最美的歌。
棉棉最喜欢的是那条白色的淑女裙，配上柔柔的丝袜。洁白的棉布好像未经污染的孩童的心灵，一条条皱褶均匀地散落在上面，裙底的流苏又把时尚感拉近，而点睛之笔莫过于腰摆右侧的蝴蝶结，它装饰了裙儿，也装饰了我的眼球。
“棉棉，你这条裙子给我穿吧！”
“不行，它是我的宝贝。”
“就一天，好不好？”
“一分钟也不行！”
它是她的宝贝。
三
四月十八号，棉棉的生日。
炙热的阳光灼烧着空气，连木棉树也热得喘不过气。今天的棉棉格外耀眼，只因为那条白色的淑女裙和小木送给她的蓝色的水晶海豚。
小木，这个我只配思念的名字，却被棉棉用铅笔写进幸福的密码箱。
下课铃疯狂地叫嚣着，似乎在对赤红色的温度表示不满。而棉棉，却满脸幸福模样。今天，有淑女裙，有礼物，有木棉花，还有朋友的生日祝福。这些，就是棉棉那个小小世界的全部。
棉棉抱着满怀的礼物小心翼翼地穿过过道朝教室门口走去，当然，她还揣着小木的心。
我正准备起身拿起书包和棉棉一起回家，却不知怎的，同桌桌子上有一瓶未盖盖子的墨水瓶，而我的不在意，将深蓝深蓝的墨水浇在了棉棉洁白的淑女裙上。
棉棉的谨慎小心在这一刻瞬间蒸发，尖叫声伴着浑浊的二氧化碳在空中回荡。礼物散落了一地，我分明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是小木的海豚。
时间就在这一刻暂停，空气瞬间凝固，惶恐的我吓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立在那里。
棉棉的眉毛皱成一团，这个表情，我只在她和小寒冷战的时候才看到过，整整两个星期都锁着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
棉棉什么也没说，看了看裙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便弯下身子去捡拾散落一地的礼物。最显眼的就是小木的海豚了，用透明的塑料盒子装着，而如今，盒子被坚硬的地板撕扯得不成样子，而海豚，早已解体，崩溃在坠下深渊的一刹那。棉棉一愣，蹲下身子，打开盒子，摸着海豚支离破碎的尸体，也不管碎片扎进手指是否有鲜血冒出，就这么怜惜地看着，眼泪顺着脸颊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被墨水涂鸦过的裙子上。
棉棉抱着它，站起来转过身，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看着我，有质问，有愤怒，有难过，更多的是委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
“好了，不用解释了。你从一开始就想要我的裙子，得不到就这样做，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
“你一直喜欢小木，我是知道的。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解释的颤音还未从声带中冲上来，棉棉就抱着海豚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留给不知所措的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望着满地凌乱的礼物，一种叫做眼泪的透明液体冲出眼眶，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脸上飞舞。脑海中回荡着棉棉最后一句声嘶力竭的质问：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四
一句心碎的质问，把近三十度的气温迅速拉至零下。
四月，五月，六月，中考，毕业，结束。
如此漫长的时光，我都没有再直面看过棉棉明亮的眸子，怕被她的眼神刺穿，再没勇气忘掉一切过往。
我再也看不到棉棉甜甜的酒窝，看不到她的莞尔一笑，生活，似乎在这透不过气的炎热里失去了流动的力量，也迷失了方向。
四月一过，木棉花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的棉棉，你知道吗，木棉花想把过往带走，才匆匆离开。可你，能原谅我吗？
五
去学校填志愿的时候，斜后方棉棉的座位只剩下氧气在低声咆哮。
小木说，棉棉要随她的爸爸去北京上高中。
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我没去问她的地址，我知道她肯定嘱咐过他不要告诉我。
棉棉，你不是说你适应不了北京的干燥闷热吗，你不是说你喜欢家乡的温暖潮湿吗，你不是说你迷恋木棉花开的模样吗？
棉棉，你还记得三月份的时候，我们站在木棉树下许愿，以后要上一所高中，上一所大学，看一辈子的木棉花，手拉手永远不分开，这，难道你都忘了吗？
棉棉，你为什么要走呢？
六
带着我们曾经的约定，我上了这里最好的高中。可是，只有我一人去报到，交学费，领书。两个人手牵手做这些事都只是曾经的幻想。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从手指间滑过，三月，木棉花又要盛开了，带着一年的沉睡记忆，努力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只为两个星期的极致绽放。
我们一年的冰点回忆，会在这个木棉花开的季节溶解蒸发吗？
在北京那寒冷的环境里，木棉花恐怕是看不到的吧。你能回来吗，家乡的木棉花漂亮极了，我还会在初中教学楼旁从南数第三株木棉树下等你，等你回来。
七
我站在木棉树下，看木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