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吉他的法国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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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别人,我的生活才有意义。

世博会不需要永远的志愿者。两个月后,“小白菜”们将重新回归原来的生活,学习,工作。不同于世博会、奥运会志愿者鲜明的标志、规范的管理和短暂的工作时间,他们把志愿活动作为自己的职业,他们在不同的角落默默工作,他们把自己成为草根志愿者。

在藏区,玉树地震以前没有多少人知道皮埃尔这个名字,但在地震后的第一现场,人们看到了他矫健的身影,开始读懂这个法国小伙的吉他。

法国小伙初到藏区

15岁开始,皮埃尔开始对佛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了很多关于佛教、藏区的书;2006年,这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苦于找不到人生想要的方向而迷茫于巴黎的街头,直到有一天在他母亲的指引下来到了玉树,来到了SSG江源发展促进会,结果一待就是几年。

江源发展促进会的会长仁青达哇说,他在西宁第一次见到皮埃尔时,皮埃尔背着个吉他就过来了,他只有一个吉他包,这个包里面还有很多法国的笔,他把这个作为第一次的礼物送给了大家。皮埃尔来到藏区以后,他对仁青达哇说了一句话:“我的时间就是早晨的九点到晚上的十二点是属于你的,你随时可以叫我,随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生活和语言的困难远不及每天工作的快乐和幸福,皮埃尔喜欢和仁青达哇到偏远的牧区去看望牧民。为牧区上不起学的孩子们筹措学费和生活费。他跟着大家修建中小学校舍;修建水渠,甚至帮助贫苦牧民购买和发放母牛。偏远牧区的贫穷超出了皮埃尔的想象,但是更让他吃惊的是这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向他抱怨的,这个问题他很认真地思考了很久。“他们不是在说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需要需要,他们就是在想我跟佛教有关系。在其它的国家不是这样的,穷人很难过,一直在说我需要帮忙什么,在这里不是这样的。”皮埃尔说,牧区的生活很贫穷,但精神很富有。

遗憾?不悔?

相对于中国其它省区,在青海开展工作的海外非政府组织比较少,而当地的民间组织发展也不够发达。这家名为青海省玉树州江源发展促进会的机构成立于2001年,它是玉树州正式注册批准成立的第一个非盈利性民间组织。4月14日,玉树大地震给当地的民间团体带来了挑战。当时皮埃尔在玉树,而会长仁青达哇在成都做培训。“我先看了我的朋友和同志,然后我想安排东西,第一天第二天是特别乱的,让我也明白了,最重要的现在就是救人,所以第一到第四天都在救人,可是我没救一个人,我就找到了已经死了的尸体。”

当皮埃尔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废墟里救灾的时候,父亲病危的消息从巴黎传来。皮埃尔犹豫了很久,可是他想等救灾工作结束以后再回去。三个月后他的父亲离开了人世。仁青达哇告诉我们,当他从西宁赶回玉树,见到皮埃尔的时候,两个大男人抱头痛哭。“只能这样了,这是自己的一种感觉,没有办法,玉树完了,我们要振作起来,哭没有用,我们要行动。”

朋友到了,会长到了,皮埃尔要真正地开始做事情,要帮助玉树本地的人。然而就在那一刻,又一件不凑巧的事情发生了。4月14日,皮埃尔的签证到期了,需要去外事办申请新的签证。“因为地震我没有去,之后的一个礼拜都没去,我就去救人,还有安排我们的工作,所以我那个时候特别害怕,我特别担心,因为签证到期是很大的一个麻烦。”可是当他后来去外事办的时候,工作人员说没有问题,而且欢迎他在这里继续当志愿者,会帮助他继续留在这里。

没有了签证的顾虑,皮埃尔和仁青达哇,带着整个江源促进会这个团队在玉树开始了专业的救援工作。他们准备了大量的净水设备,以及食物和药物,陆续送往灾区。

工作的事情虽然忙碌,但是不断完善。而对于皮埃尔来说最近有一件让他烦心的事情。他的女朋友在地震后选择回到城市生活,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要分手。在巴黎结识的瑞典女孩,更喜欢大都市的时尚生活,但皮埃尔说,“我的家就在玉树,在这里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帮助别人,我的生活才有意义。”皮埃尔想一直留在玉树帮助这里的牧民,他也相信一定会有姑娘愿意和他留在这里。

吉他声倾诉着皮埃尔的心声,有伤感,有遗憾,反复吟唱的“leave leave”表明了他要在这里有所坚守,要留在玉树的决心。同事们感动于他的歌声,称他是“最可爱的法国人”。大多数时候,皮埃尔欢快的旋律是这里欢乐的源泉。

NGO的尴尬

藏区NGO的普遍问题是感情笃深,但能力有待提高,很多NGO一直停留在做慈善的观念上。慈善本身当然无可指责,是件大好事。可是单纯的施与授对于NGO的走向甚至是颠覆性的。仁青达哇说,以前他们也是公共为本的一种态度去做事情,有什么给什么;后来他们自己感觉到不能这样做,应该是做需求为本,看需求,找项目,再申请,要有持续性;过去是在非常大的面、非常广泛的领域做事情,现在是不断缩小范围,集中资源去做最有价值的项目。在江源发展促进会,皮埃尔如今的工作是项目主任。仁青达哇对于NGO工作,经常提到的一句话就是,“我不是给你一条鱼,而是教你钓鱼的方法。”

江源促进会也面临着大多数NGO组织的困境与尴尬。皮埃尔说,他们不是企业,只能用项目的管理费给十几个员工发工资,项目做得不够多就发不出工资。他们去帮助别人的同时,也需要别人的帮助,施舍与被施舍的双重角色也限制了NGO自身的发展。很多志愿者们在NGO工作一段时间后,迫于现实生活的压力,还是选择了默默离开。

资金缺乏、人员流失、管理松散是草根公益发展的三大软肋。既要出钱,又要出力,由于缺乏正规化的组织管理,公益团队的组织者往往压力很大。草根公益过于发起人有过分的依赖,发起人一旦退出,则满盘皆输。在各个地区,草根公益组织没有专职人员,志愿者的管理也比较松散,当工作、家庭、生存与公益之间产生矛盾时,参加活动的人次渐渐减少。不仅如此,受经济发展程度、意识观念的局限,企业参与公益的积极性并不算高,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参加那些由政府主导的大型活动,“原因是民间公益影响力太小,达不到宣传力度”。

“我会坚守我的理想,我的快乐。”灿烂的笑容流露出了皮埃尔满满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