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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水人家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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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溪古镇位于昆山市西南隅。镇外湖光环绕,镇内溪水穿流,一派泽国景象。因晨霞夕晖之时,水面跃金,灿若锦绣画卷,故得名锦溪。「咫尺往来,皆需舟楫是锦溪的写照,水巷、河埠、拱桥、骑楼、廊坊、街市,两千余年的文化蕴积所凸显的水乡神韵,宛若一幅动人心魄的绝妙画卷。

一直钟情青瓦粉墙的古老村镇,而江浙一带的江南水乡也一直是我的最爱:流水轻柔、石桥苔痕……锦溪之行,满足了我对江南水乡所有的想象。

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当众多古镇的夜晚被灯红酒绿的酒吧逐渐湮没时,锦溪却凸显出了她的质朴与幽静。入夜时分,有的人家在歇业后摇着扇子坐在门口逗弄孩子,身旁的收音机里传出丝竹的婉转余音;有位书画店老板喝高了两盅,在屋里即兴挥毫泼墨;五保湖畔的庭院中几位沪剧爱好者弹唱着最喜欢的选段,时不时地为了腔调的把握争论上几句。门外几里长廊中的大红灯笼更是锦溪气质的最好诠释,它们依次排列延伸到远方,最终汇聚于一点消失,就像通向一个引人入醉的异域,氤氲着迷离的气息。

提到锦溪,就不可不说她之前的名字——陈墓。县志上记载的不过是短短数语:南宋孝宗皇帝宠妃陈氏病逝于此,帝感于陈妃对于此地的钟爱,便下旨将陈妃水葬于此镇一座小岛上,又在与水冢隔水相望的五保湖边修建寺庙,为陈妃超度,并将锦溪更名为陈墓。文征明曾作诗曰:“君恩付流水,无复吊仙姬。”孝宗后来有没有来此凭吊,后人不得而知,但寡情如帝王,能做到如斯地步,已足够令人感怀千年。对于安卧水下的陈妃来说,能在白日里弹唱于荷风荡漾的五保湖上,夜晚时醉舞在吴歌氤氲的渔船旁,也算是另一种补偿吧?千年后的今天,湖中层层涟漪在秋阳映照下闪烁着万道耀眼的金光,水冢边植有苍松翠柏,小岛上的水冢、小亭、石牌坊流光溢彩。划船行驶到这座小小岛旁时,能做的除了欣赏水冢畔的霞光云影外,也不过是为这个故事徒添些感叹罢了。

一大早,我们在古镇内外四处游走。当我们拿起相机,对准小镇里的居民时,他们回报的都是微笑,也会凑到相机跟前看看相机中的自己,还会乐呵呵地夸赞我们的摄影技术。初晨的阳光斜射到水面上,漫卷的云朵摇曳,五彩斑斓,锦绣无边。多水的古镇,像佩玉般温润莹洁,含蓄雅致。慵懒的青光倾泻在长长的街巷,昨夜的雨水还积留在青石小路上,水珠流转,青苔越发的青黛。旅人斜靠在石桥的顶端。空气氤氲,清风徐来,是谁在轻轻哼唱?是那放学的孩童,还是叫卖着袜底酥的老太太?我知道,镇子里有我向往的缠绵,也像是我钟情的故乡。

当炊烟飘散,粼粼的波光被曳过的橹桨搅碎,晨起的居民互相打着招呼,而后又笑着道别。白衣女画家正伫立在青葱的草丛里,倚着画架,执着画笔,端详着这青幽幽的风景。画中的小巷,是否有她盼望的乡亲、期待的君子?小巷的深处,一对老夫妇正在厨房里劳作着,黝黑的灶间烟雾缭绕,大铁锅、糖瓷碗、木窗格、八仙桌,这些熟悉的景物跃然入眼帘,只是那些等食的孩童们都去了哪里?他们是否早已游离在故乡之外、城市之间?很多风景已经改变,但我知道他们会回来的。每个人都在旅行,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旅行家……但无论走得多远,人生的旅行从故乡开始,也会在心灵的故乡终结。

这一季,在吴侬软语的余音里采集枯风中的黄菊,也在烟柳迷离的五保湖畔记取古旧的记忆,青瓦、石巷,镇东柴扉里的落痕,有儿时曾经的模样。湖畔温暖的茶室里,一杯缱绻的香茗,沸水冲泡的柔情澄澈无杂,一如水乡的颜色,安然、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