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轮椅上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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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有个很诗意的名字：莲花。这名字是捡到她的拾荒老人给取的，拾荒老人不识字，远没有达到这样诗意的程度，只因捡到她时，小镇的水塘里，开了一水塘的莲花。

女人天生残疾，出生时，在该长手的地方，却长了两个肉球。年轻的父母，就把她丢弃在街道的垃圾堆旁。一条小花被包着，这是父母今生给她惟一的暖。

女人却天性灿烂，且命大。饿得奄奄一息了，还冲人笑，小嘴一咧开，一团小花就盛开了。捡到她的拾荒老人，心立即软了，把她抱回家。

跟着拾荒老人，穷日子里滚爬，风吹草长般长大。很小就跟着老人捡垃圾，没有手，就用胳膊搂着。被人欺负了，从不哭诉，亦不埋怨，只对自己说，不哭不哭，我没有手，还有脚，还有眼睛呢。她读书识字，记忆惊人，且学会用嘴来代替手做事，甚至还能用嘴飞针走线。

13岁那年，天空暗暗的，老下雨。对她恩重如山的拾荒老人，一病不起，终撒手人寰。临终前，老人说，莲花，你要好好过。她重重点头。

她真的记住了老人的话，日子再艰难，她都能咬牙过。信念只有一条，要好好过。她捡垃圾，帮人看孩子，给孤寡老人做陪护，摆小摊……她靠自己养活自己，在青春好年华里，她也是一树花开，没有人当她是残疾人。

一个爱她的男人说，莲花，我要做你的双手。只这一句，就让她死心塌地嫁他。幸运的翅膀，眼看着张开了，却不料，在一次外出途中，她被一辆卡车撞伤，虽保住性命，却永远失去了双腿。

那期间，承诺要做她双手的男人，离开了她。她躺在黑暗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她想，放弃吧，放弃吧，命运是这样的不堪。但又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着：莲花，你要好好过。

再爬起来，她已心平如镜。她衣着整洁，眼神清澈。她的轮椅，碾过小镇的巷道，一路上，有不息的招呼声，莲花，早啊。莲花，好啊。她亦饱满地应答。早啊。好啊。小镇的街上，有她用事故赔偿金开的一家杂货店，大家都很照顾她的生意，所以每日里生意不断，她很忙碌。

她收养了一个孤女，目前已读小学五年级。她说她要供女儿念大学。“到时候，丫头工作了，能自己赚钱了，日子会更好过的。”她这样笑着跟人唠家常。眼底里，深深浅浅的，都是对日子的期盼和感恩。

选自《扬子晚报》

图/郭德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