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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五帝本纪》中四时四方神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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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尧设四星官,并立四时四方神,因其四方所配神祗与传统五行四方学说中的神祗不同,而进行考证。

关键词:四方神 五行 星宿 苍龙 白虎 朱雀 玄武 大火

中图分类号:K2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09-0000-02

《史记・五帝本纪》可以说是我国最早对夏朝以前的原始社会作出较为详细记载的正史,五帝时期的历史可以说是一段近乎于神话的历史,连著《史记》的司马迁自己也不禁感叹:“学者多称五帝,尚矣!”[1](46页)

在《史记・五帝本纪》里有着对尧的这样一段记载:

乃命羲、和,敬顺昊天,数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时。分命羲仲,居郁夷,曰谷。敬道日出,便程东作。日出,星鸟,以殷中春。其民析,鸟兽字微。申命羲叔,居南交。便程南为,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中夏。其民因,鸟兽希革。申命和仲,居西土,曰昧谷。敬道日入,便程西成。夜中,星虚,以正中秋。其民夷易,鸟兽毛,。申命和叔,居北方,曰幽都。便在伏物。日短,星昴,以正中冬。其民(左“火”右“奥”,音“郁”),鸟兽毛。岁三百六十六,以闰月正四时。信饬百官,众功皆兴。[1](16页)

《史记》的这一段话实际上是脱胎于《尚书・尧典》中的: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夷,曰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讹,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其民(左“火”右“奥”,音“郁”),鸟兽毛。帝曰:“咨汝羲暨和,(上“其”下“月”,音“积”)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2](15页)

在孔颖达对这一段中提到的“星鸟”、“星火”、“星虚”、“星昴”的注疏中这样解释道:“鸟,南方朱雀七宿”,“火,苍龙之中星”,“虚,玄武中星”,“昴,白虎之中星”。由此可知,春天以南方朱雀七宿为标志,夏天以东方苍龙七宿为标志,秋天用北方玄武七宿,冬天用西方白虎七宿,凭借这四方星作为一年四季的区分。

在中国的传统祭祀及巫术中,早早的就把天上的星宿与某种不可知的令人敬畏的力量联系起来了。《汉书・艺文志》中说:“天文者,序二十八宿、步五星日月,以纪吉凶之象。”而把我们所居住住的世界分为四方,各方皆有相应的神灵所掌管则在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中就有了记载――庐江刘晦之善斋所藏甲骨一片云:“东方曰析,(风)曰(上为三个“力”成品字排列,下为“口”)。南方曰,曰(上“山”,下“兀”)。①方曰夷,曰彝。北方曰,曰(“陨”字右为“殳”)。”①[3](77-78页)到了后来,人们将四方的神祗体系发展得更加完善,其中就包括将原始图腾崇拜中的龙、凤、虎、龟(蛇)分为四灵,让这四种神兽来司掌各方的事务①,指引且保护他们的信仰者。为了使这庇护人间的四灵与天地同在,将其与夜空中在当时人们心中是永恒不朽的星星一一对应起来,使这他们能够永垂不朽。不仅如此,当时还有专门的官员观察这四方星宿,根据星宿的变化及异象,来对国家大事的吉凶进行占卜,这在《左传・成公十三年》、《左传・文公元年》、《左传・文公六年》、《左传・昭公十七年》等文献中都有记载。四方皆有神灵,且神灵与天上星宿相合是无疑的了,而四方神与四时相配,为古籍中恒见之说,刘晦之善斋所藏记四方风的甲骨所文之四方,引起神人命名之故,知其与四时互相配合,殆无疑问,直至后世之人将阴阳五行之说引入,在四方之外增加中央为五方,以五行五音五味五臭五祀之属相并,以配入于四时。

可是在对有关五行四方的记载进行收集后,笔者发现《史记・五帝本纪》与《尚书・尧典》中所记载的和四季相对应的四方星宿与中国传统的以天文历法为基础形成五行的观念有极大差距。按照传统的五行观念春天应该由五行属木的东方星宿――苍龙所司掌,以此类推,夏天由属火之南方星宿――朱雀(一说朱鸟),秋天由属金之西方星宿――白虎,东方由属水之北方星宿――玄武所司掌。在《淮南子・天文训》中对于五行四时及所属之神就有着这样的一段话:

东方木也,其帝太,其佐句芒,执规而治春;其神为岁星,其兽苍龙,其音角,其日甲乙。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中央土也,其帝黄帝,其佐后土,执绳而治四方;其神为镇星,其兽黄龙,其音宫,其日戊巳。西方金也,其帝少昊,其佐蓐收,执矩而治秋;其神为太白,其兽白虎,其音商,其日庚辛。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职权而治冬;其神为辰星,其兽玄武,其音羽,其日壬癸。[4](2115―2116页)

在此,《淮南子・天文训》将四方的神兽与四方天帝相配,并增加了“中央”这一方位,而这掌管四方的神兽及其所对应的方位季节为:东方苍龙治春,南方朱雀治夏,西方白虎治秋,北方玄武治冬。

同样是《淮南子》,在《淮南子・时则训》中还有对时序及所配属之神更加详细的记载:

仲春之月,招摇指卯。昏弧中,旦建星中。其位东方,其日甲乙。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夹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其祀户,祭先牌。。

仲夏之月,招摇指午,昏亢中,旦危中,其位南方,其日丙丁,其虫羽,其音徵,律中蕤宾,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

仲秋之月,招摇指酉,昏牵牛中,旦觜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南吕,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仲冬之月,招摇指子,昏壁中,旦轸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虫介,其音羽,律中黄钟,其数六,其味碱,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肾。[4](2143―2146页)

《礼记・月令》中也有与之类似的记载:

仲春之月,日在奎,昏弧中,旦建星中。其日甲乙,其帝大,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夹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仲夏之月,日在东井,昏亢中,旦危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蕤宾,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

中央土,其日戊己,其帝黄帝,其神后土,其虫倮,其音宫,律中黄钟之宫,其数五,其味甘,其臭香,其祀中溜,祭先心。

仲秋之月,日在角,昏牵牛中,旦觜中。其日庚辛,其帝少,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南吕,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仲冬之月,日在斗,昏东壁中,轸旦中。其日壬癸,其帝颛顼,其神玄冥,其虫介,其音羽,律中黄钟,其数六,其味咸,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肾。[5](173―213页)

同样的记载也出现在《吕氏春秋》②,在《淮南子・时则训》、《礼记・月令》和《吕氏春秋》中指出“仲春之月”“其虫鳞”,“仲夏之月”“其虫羽”,“仲秋之月”“其虫毛”,“仲冬之月”“其虫介”,根据郑玄的注释可以得知所谓“鳞”“象物孚甲将解鳞”乃是龙蛇之属,“羽”“象物从风鼓翼”为飞鸟之属,“毛”为走兽之属,“介”即是“甲”,“象物闭藏地中”为龟鳖之属。这样一来,便可与《淮南子・天文训》中记载的春苍龙、夏朱雀、秋白虎、冬玄武这四方神兽相对应了。由这么多的相关记载可知,在《史记・五帝本纪》与《尚书・尧典》中关于四时与四方神及星宿的记载出现了次序上的错乱,应该是流传中出现的文序颠倒的情况。

抛却四时所配神祗与天上星宿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必然联系不说,从天文上来看,以春天为例,以南方朱雀七宿为其标志也是说不过去的。自古以来我国民间就流传着“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关于这一传统民俗实际上是与我国古代天文学有关。四象之一的苍龙包含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中角宿指的是龙的头部,亢宿是指龙颈部,氐宿象征着龙爪,而房、心、尾、箕四宿则是龙的心脏和尾巴。由于地球绕太阳公转,同一颗恒星连续两次出现在天空中同一位置的时间间隔(恒星日),比我们通常所说的一天24小时(太阳日)短3分56秒。于是我们每天同一时刻看到的恒星位置都不同。每当春天来临时,太阳落山后苍龙的犄角角宿就会从东方地平线升起。其中标志性的一颗亮星是角宿一,它所处的位置就是西方所说的室女座。随后,亢宿、氐宿也会陆续升起。于是人们就以“龙抬头”来寓意角宿亮星的升起,也标志着春天的到来。在《左传・昭公十三年》也有记载“火出,於夏为三月,於商为四月,於周为五月。夏数得天。”[6](1391页)这里的“火”指的就是我们常说的“大火”,也就是东方苍龙七宿中的心宿二,其色红,亮度高,处于东方苍龙七宿的中心。许慎的《说文解字》记载:“龙,鳞中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长能短,春分登天,秋分而潜渊。”[7](245页)这里的“春分登天”也从另一个侧面记载了苍龙七宿于春分之日升入中天的情景,与“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民间谚语相符合,而“秋分而潜渊”则与《诗经・豳风・七月》中的“七月流火”这一记载吻合。就这个例子,从天文上来说,《史记》与《尚书》上的记载也是立不住脚的。

通过对中国传统的四方四时神与五行观念的探讨以及史料典籍上关于天文的相关记载,可知《史记・五帝本纪》与《尚书・尧典》关于四时四方神的记载确有混乱错误之处,其正确文本有待进一步商榷。

参考文献:

[1] 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05

[2] 尚书[M].唐宋注疏十三经[Z].北京:中华书局,1998

[3] 积微居甲文说[M].《杨树达文集》[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4] 淮南子[M].《二十二子》[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5] 礼记[M].唐宋注疏十三经[Z].北京:中华书局,1998

[6] 杨伯峻编注.春秋左传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1

[7] 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2005

注解

① 关于此甲骨上有关四方神的记载的论证可参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出版《杨树达文集之五》中的《积微居甲文说・杂考之属・甲骨文中之四方风名与神名》。

② 《月令》一篇最早见于《吕氏春秋》,后被《礼记》收入,其文与所引《礼记・月令》之文同,故此不再赘述。本文作者所参照的《吕氏春秋》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3月出版的影清光绪初年浙江书局辑刊初印本之《二十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