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前线:金门与马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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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马祖，除了语言不同、住宿形态不同，两个岛的地形，也差异很大。

有一年暑假，我跟熟悉地质的陈庆翰教授在金门相遇，蒙他带领，我才有机会深看东半岛，从地质观点认识金门。金门虽有岩岸，毕竟以沙岸为主，马祖虽也岩岸、沙岸兼之，岩岸景观之奇、险，实非金门岩岸所能比拟。

比如马祖东莒岛，海湾高低跌宕，气势雄奇。尤其大埔村外的峡湾，景色瑰丽，让人不忍离去。神秘小海湾、猛澳沙滩等，都颇可观。西莒岛气势不比东莒，蛇蚯却是远近之名的赏鸟圣地，赏鸟客莫不来瞻仰神话之鸟“黑嘴端凤头燕鸥”，或是其它罕见的鸥鸟。为了贯彻生态保护，蛇蚯只可遥望，不可近观，鸟群绕岛而飞，仿佛蛇蚯就是一个巨大的鸟巢。蛇蚯沙滩，弧度优美，沙细柔净，浮游生物繁多，非常迷人。

马祖的知名景点多，如果统计，马祖各景点出现在各传媒、文宣的次数，北竿芹壁肯定名列前茅。频频中选，在于芹壁建筑跟它的海湾，以及大小不一的岛屿散布，把芹壁变成地中海。亲见芹壁，是骑在车上，弯过陡坡的海湾，正欲下坡时，景观忽阔，气派的石头屋耸立山峦。尽管知道那就是芹壁，却还是忍不住，一探究竟。

石头屋属于闽东建筑，跟闽南的三合院、四合院大异其趣，其形态如一颗颗石头章子。芹壁最知名的是它的海盗传说。据称，陈姓地霸拥兵自重，荼毒百姓，剥夺民产，后来被正法。有人说，屋内的地道、海湾内的龟岛，都可能埋有陈姓地霸的宝藏。不来寻宝，只来寻幽。芹壁村沿山峦而立，一层延递一层。户与户之间，存有高度差距，通道蜿蜒、石阶映趣。在芹壁，无论水平着走，或往上坡、或走下坡，都找不到任一条笔直的路。路，弯弯曲曲，景，凹凹折折。来芹壁，不走小径，就不知道景致变化的趣味。

尽管马祖诸多景点，景色怡人，却总让我觉得萧索。

东莒岛大埔村，峡湾秀丽，却已是一个无人村落，小区营造者宝哥跟王建华校长，都关心它的发展。傍晚，经渔路古道到大埔，石砌的房子人去屋空，却屹立不倒，是跟岁月比耐心，还是对离去乡人的执拗呼唤？风声、涛声，却没有人的声音。村里的石屋精巧可爱，宝哥说，正想法子改造大埔，以村落为构想整体，分置住宿、厨房、咖啡厅等功能，如此一来，村落将可重整为度假别墅，带动地方观光。

西莒岛青帆乡，曾因为战争的关系，成为美军运筹帷幄跟物资转运之地，屋舍沿山壁而盖，错落拥挤，战争时热闹非凡，一度有“小香港”之称。战争已远，上世纪八。年代金马撤军，战争繁荣了这个小岛，也消耗这个小岛。而今繁华落尽，今昔对比，不胜嘘唏。我跟家人，还有其他游客到岛中央，导游停车让我小憩拍照时，一辆出租车正从上边驶来。导游说这是西莒岛唯一或者唯二的出租车了。芹壁风景宛如地中海，游客多下午来，停顿一会就离开，实无法深度游览。

二〇〇八年七月底，是我去马祖的首航，上船、找床位，上甲板、眺望基隆港跟满天星斗。此趟旅程，在拜访我听闻多年却始终未得一见的“马祖”。晚上，我的“兄弟姊妹”们，正在二楼餐厅用餐、聊天，有的已躺在床位，或依着护栏沉默饮酒。船正驶离台湾岛，灯光沿着岛岸排列，声势壮阔。时间一分一秒沥净后，灯光跟岛，徐徐化入黑暗。然而灯光与岛，必然也在返程时，从黑暗中跳出它们的轮廓。它们的出现，喧哗但孤独，它们是每一个离乡的马祖人不得不的希望。我的马祖之旅，也不断让我想起金门人的高雄、料罗之旅。

时代已经去远了，金门、马祖两个岛，也正面临各自的问题。马祖另一个忧患是艺文人士较缺，金门籍艺术家有李锡奇领军，蔡显国、卢根等各领，作家有黄克全、杨树清等为台湾文坛所知悉，相对来看，马祖艺文人士，就来得稀少了。

二〇〇九年八月，我跟弟弟两家人再去了一次马祖，这回访东引跟西引岛，马祖六个主要小岛，就都游遍了。金门、厦门自古以来即为一家，我也如此推论福州与马祖，不过，二月上旬初履福州，与当地人提及海对面的马祖，让我意外的是当地人对马祖多是陌生的。

也许，正如金门、马祖虽然喊得顺口，两个岛却未必真的很熟，而马祖与福州隔着诡谲的海，纵使地缘近，又同属福州语系，却也无缘亲昵。

但愿，无缘变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