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把路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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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万哲是韩国首尔一位老人，自从20年前妻子病逝后，他就和儿子一家一起生活。因为儿子儿媳天天早出晚归去上班，他一个人在家觉得很冷清，于是他悄悄找了一份清早送牛奶的工作。

一个寒冷的早晨，他如往常一样骑着电动车出门了。牛奶刚送完，天空飘起了雪花。回家的路上，他看到在上坡处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个裹着头巾拉着车的人正奋力爬坡。路滑，那人突然摔了一跤，车子顺势而下，东西撒了一地。

他上前帮忙，走近后才发现这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她拉的车上全是一些捡来的废品。女人的围巾被风吹开，露出花白的头发和沧桑的脸庞。女人向他连声道谢，他看着她踽踽的身影感到一阵感伤。

后来，他们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在路口相遇。他帮她推车，有一次还把一包牛奶递给她。她慌忙地从口袋里翻找出零钱时，他已经骑车走远了。

仿佛习惯了她的身影，如果有两天没看到她，他就莫名地担心。第三天，她又出现了。他装着不经意地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感冒了，实在爬不起来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后来总是从牛奶站里整理出很多空盒子，偷偷放在她的车上。她很感激，但又无以为报，只能在他离开时说声：“您走好，骑车小心啊。”

熟悉后，他们会停下车，在路边聊聊天。他念叨着儿子和去世的太太，而她从不谈论自己的家庭。

一天，他拐到路口，突然看到她重重地摔了一跤。她扭伤了脚，他坚持送她去医院。医生问她的姓名，她怯怯地答不上来，只说自己姓宋。

送她回家的那天，她向他说了自己的过往。原来，她出生在江原道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母亲生她时因难产而亡。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人给她取名字，只叫她“姓宋的”。

18岁那年，她和同村的一个男孩结婚了。不久，两个人辞别家乡来到首尔。本想做些生意糊口，可男人来到都市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不顺心就对她非打即骂。她曾想一死了之，却发现自己怀了孕。等她生下女儿，男人竟然无影无踪了，她只有靠捡垃圾维持生计。女儿不到一岁就得了重病，因为无钱医治，她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去。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在一所小房子里艰难度日。

听到她的故事，他的心生生地疼。那天，他整夜合不上眼，眼前都是她这些年的悲惨遭遇。他决定帮她，他知道一些有关孤寡老人的补助政策，就拉着她去办理相关手续。

她第一次走进政府部门，进去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身份证。他领着她坐在镜头前照相，办理补助手续。他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宋怡芬，“怡芬”在韩语里与“美丽”同音――在他眼里，她是最美丽的。

发补助那天，她请他来到家里，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两位老人敞开心扉，促膝长谈。从那天起，每天他会早起半个小时，特意绕到她住的楼下按响喇叭，直到她房间的灯亮起，他才喜笑颜开地去送牛奶。

那个冬天虽然寒冷，但对于两位老人来说，却是浪漫和温暖的。她的生日到了，他准备了蜡烛和蛋糕。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过生日，她的脸上浮现出少女的羞涩，她在一张纸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万哲先生，谢谢你。”原来，为了能写出他的名字，她不厌其烦地央求隔壁的邻居教她写字。

他告诉家人，他想娶她，可儿子媳妇坚决反对。一怒之下，他从家里搬了出来，来到她狭小的住所。本以为两个人可以相互依偎度过余生，可他家人的强烈反对还是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压力，担心他会因此而众叛亲离。几天后，她消失了，他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她的消息。

最后，他想起了她的老家，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在江原道的那个村落里，他找到了她。看到憔悴的他，她慌乱地说：“我很小就离开家了，在城市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可那里始终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最终的归宿。你的幸福，应该是守在儿女身边颐养天年。”看她意志坚决，他没有再坚持，伤心地离开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流泪不止。

几个月后，在他们相遇的那个路口，他遭遇车祸身亡。得知消息后，她又回来了。现在，如果你有机会来到这里，会看到每天天不亮时总有一个老妇人守在一个路灯下。这个由她控制开关的路灯，总是亮亮的。如果你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喃喃地告诉你：“我要站在他经过的地方，替他把路照亮。”